南城外五里处的田庄，陈钰把仓房里的粮食悉数交给了阿木骨。
阿木骨望着五十辆满载的马车，一脸惊异：“你竟然囤了这么多粮食？”
“成州田庄和定州田庄的屯粮两日后才到，眼下只有这些。”
“已经不少了。”阿木骨两眼放光：“你放心，回去后我会让他们带皮货过来，不会让你吃亏。”
陈钰扯了扯嘴角，她还没说完。
“看好这个标记。”陈钰轻咳一声，拍着车上一只用黑笔画了叉的麻袋：“有标记的是粮食，没标记的是砂砾。”
砂砾？
阿木骨一脸恼怒：“你……”
“这不是急着调开余将军手里的两万兵马吗？你先让人把这些运回去，交代你的人，截获运粮的马车之后，只留下有标记的粮食。先别急着往回送，等过几日粮食到了一起送回乞戎草原。”
“你放心，这个冬天不会让你的子民挨饿。”陈钰拍着胸脯保证。
“你们大荣人就是奸诈！”阿木骨想起被刘富商欺骗的事，顿时气上心头，转脸瞪着周离道：“你才跟了他多久，就和他一样诡计多端了。”
周离只是淡然一笑，毫不在意。
陈钰心中却不好受，佯装生气道：“我把扳指还给你，你能不能对我夫君客气些？”
“为了这么一个奸滑……”连扳指都不要了？
见陈钰真要取扳指，阿木骨冷冷道：“这件事不算，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
乞戎族里的谋臣也劝他保住瑞王的兵权，为今后进军中原做打算。
可珠儿和嵬儿怎么办？
他不能牺牲他们。
若不是周离，珠儿也不会到大荣国来。每每想起此事，他就后悔当初不该把周离带到乞戎草原。
陈钰何尝不知他的难处，若不是顾着瑞王母子，他早就侵袭营州了。
她轻叹一声，一掌拍在阿木骨肩上：“他是我的夫君，还是我哥哥最看重的人，今后多照拂姐姐和瑞王就是了。”
对于陈钰的袒护，周离心中十分熨帖。他唇角含笑立在一旁，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
阿木骨冷哼一声：“知道了！”
……
余将军和刘氏宗亲的注意力全放在暗中回营州的周离和陈钰身上，可惜他们的探子无能，都被许巍带人除掉，根本找不到陈钰的踪迹。
乍然间，乞戎王带着这么多粮食出了北城门，惊疑之余却不知粮从何来。
议事厅里，当着诸位臣子的面，阿木骨请瑞王派兵护送粮食回乞戎族：“草原各部正打饥荒，为确保安全，至少需两万兵马护送。”
“本王还要继续留在营州筹备粮食，既然是营州的兵马，就烦请余将军带着去吧，他也认得路。”
乞戎王本就一张冷脸，虽然语气客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众臣面面相觑，五十车粮食，的确会引人觊觎。
可两万兵马，实属有些多。
难道这次乞戎王来营州筹备粮食，一点兵马都不曾带？
瑞王是他的外甥，出于信任不带兵马也说得过去。可同样，外甥年幼，为防受欺也该有所准备……
有没有带兵前来在两可之间，不好猜疑。
瑞王太妃道：“乞戎族乃我母国，哥哥放心，余将军曾救乞戎人于危难，定不会推辞。”
申铁疑窦顿生，这会不会是长公主和瑞王太妃联合给余将军下的套？
不管怎样，暂时把营州的兵马调走是好事。
他忙附和道：“乞戎王乃瑞王之舅父，理当襄助。”
余将军和刘氏宗亲不疑有他，为向乞戎王和瑞王太妃示好，欣然应允。
“运粮而已，末将差人去便是。如今营州正是多事之秋，末将还是留下来保护瑞王的好。”余将军拱手道。
瑞王太妃满脸感激，含笑道：“营州与乞戎族亲如一家，守望相助，乃是百姓之福，也是我们母子之福。”
“本王谢过诸位。”
阿木骨难得放下身段，说两句感激的话，余将军和刘氏宗亲皆面有得色。
不到一日，余将军便遣手下小将带两万人去护送粮食。
可三日后，小将仓皇逃回营州，声称大军行至莫干河时，忽然冒出匪盗装束的乞戎骑兵将粮食劫走，还把那两万人困在莫干河以北的山坳里……
“定是赤峰族的骑兵假扮匪盗。”阿木骨恨声道。
瑞王太妃一脸忧虑：“赤峰族与乞戎族素来不睦。”
余将军和刘氏宗亲面面相觑，那可是两万人，赤峰族派出了多少骑兵才能将两万人困住？
“他们有多少人？”
小将摇头道：“至少有一万……或许两万，乌泱泱地全是骑兵。”
护送粮草的是步兵，本以为不会出什么差错，仅带着长刀，并未准备弓弩等作战用的兵器。
瑞王太妃惊惧万分：“乞戎族会不会又出事了？”
阿木骨噌地站起，走到堂中，对上首的瑞王和瑞王太妃屈膝一拜，厉声道：“余将军助本王登位时，在起绒草原一战成名，请瑞王允准余将军再次带兵援助。”
余将军大惊，且不说乞戎人内乱，若真是赤峰族，他们恐怕有侵袭营州之意。
周离和长公主已经到了营州，这个时候赤峰族为祸可不是好事！
转念一想，草原各部遭遇雪灾，应是饿极了，抢点粮草而已，有了吃的，自然不会大费周章侵袭营州。
阿木骨却一脸恼怒：“若余将军为难，还请借我三万兵马，我亲自带去平乱。若没有内乱，待把粮食抢回，我定将兵马奉还。”
“若瑞王和诸位能帮本王渡过难关，来年本王奉上牛羊弯刀，以报营州军民襄助之恩。”
阿木骨言辞恳切，加之他的性情是出了名的不善权术。余将军和刘氏宗亲倒没疑到别处去，只是舍不得兵马。
当初余将军带七万大军平乱，乞戎王只要三万，虽说是为营州考虑没敢多要，可靠这点兵平乱只怕要有去无回……
瑞王太妃双眸含泪，悲戚道：“三万怎么够，还望诸位帮我哥哥一把，乞戎族稳了，营州必安然无恙。”
这个道理他们当然知道。
若朝廷真要动用武力收回瑞王兵权，他们还要仰仗乞戎王。
去是定要去的，可带多少人去，谁带兵去还须细细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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