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损管
“好！”佟养甲说道：“今天天色已晚，明日集中火炮，继续轰击此处！”
战况也传到了宫里，朱由榔听到消息立马问道：“坍塌位置在何处？长宽如何？”
“回陛下，在东墙由南至北的七、八城垛之间，缺口宽三尺，高五尺。”通信的士兵受了将官的交待，将损伤的细节记下，连同今日其他战况一一报给皇帝。
“还好，问题应该不大”，朱由榔想到。不过这是第一次用水泥抢修，自己仍不放心，决定再亲自去一趟城墙。
“陛下！”瞿式耜阻拦道：“攻城之战，城墙受损乃是常事。陛下当居中指挥，运筹帷幄，此等小事让兵部协调营缮司处理即可。”
“爱卿有所不知”，朱由榔一边说话一边披上袍子：“此次用的水泥与往常不同，朕得亲自去看看。”随即唤来侍卫，径直朝外走去。
之前去工坊交待调整配比，特别是告知工匠头子和营缮司郑安，若要水泥早点凝固，要加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的盐，就是不知道他们听懂了没有。
城墙上正在加紧抢修，兵士和民壮见皇帝亲临，纷纷下跪。
“都起来！”朱由榔抬手道：“战时不拘虚礼，抓紧抢修！”
瞿式耜听了这一句“不拘虚礼”又想上前建言，不过最终还是嗫嚅几声，未曾开口。
到了缺口位置，果然如前所述，缺口不算太大，也就将将挤下两个人而已。不过要是不管，明天这个地方再多挨几炮，情况肯定就没这么乐观了。
“钢筋笼，哦不，竹筋笼扎好了没有？”朱由榔问道。
营缮司郑安也在现场指挥，听皇帝问询便过来回话：“扎好了，陛下请看，便是仿着那缺口的形状扎的。这几人是城里扎灯笼的匠人。竹筋虽然有些坚韧，在他们手中倒是听话。”
随即几个匠人下到缺口凹陷处，将竹筋笼用钉子钉在缺口断面，笼子外侧再挂上一块木板当做侧模。固定完毕后在笼子中放入毛石压稳，堆砌至原来的高度。
最后将拌和好的水泥砂浆灌入，一边倾倒一边还用细木棍在缝隙里面搅来搅去，同时用锤子轻轻敲打毛石。
这一套动作都是朱由榔定下的标准。他仿照前世最简单的混凝土修缮方案，将植筋、关模、振捣改成了现在能用的钉子木板和木棍。
放前世这妥妥的重大质量问题，但是现在的话却是超越时代的存在。
“对了，之前说抢修用的砂浆要加盐，你加了没有？”
郑安回道：“启禀陛下，已按陛下所说，每一百份调好的砂浆，加入一份食盐。换算一下，差不多就是一桶砂浆加一勺盐。只是陛下，这加入食盐，真能令水泥提早凝固吗？”
朱由榔点点头：“是的，不仅能提前凝固，防止水泥从缝隙泄露，而且还有防冻的功效。”
说着视线越过城下的清军阵地，看向远方轻轻道：“以后北边儿也可以用。”
瞿式耜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抿嘴不言。
“万岁爷”，忽然旁边一个民壮开口说道：“您看那个方向是东边！北边在那！”然后用手一指。
朱由榔嘴角抽搐了一下，尴尬地笑道：“说得好！赏！”随后赶忙转身下楼。
装叉不成的皇帝心情倒是不错。从编织竹筋笼到灌浆完毕，总共花了不到一个时辰，按这个效率，只要不是连续被炮击，损伤应该都能在可控范围。甚至那些水泥匠人居然还有闲工夫，把面上的水泥又做了一道收光抹平。
“损管就是战斗力啊”，皇帝感叹道。
第二天，清军统帅帐中，佟养甲正在下令：“今日继续攻城，红衣大炮瞄准昨天轰塌的城墙继续炮击！”
如果今天能彻底轰塌城墙，那便一战抵定。佟大帅喜滋滋地想道。
“报！伪明昨日趁夜修复了城墙！”传令兵回报。
“什么？”佟养甲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不可能！”
“他们用木板修复的！”
佟养甲恨不得撕烂这个大喘气的传令兵的嘴，不过转头一想，更是喜不自胜：“城里的明军连石头砖块都找不到了？真是天佑我大清啊！”
“走，本将也去前边观战！”
到了前线，估摸着城墙上大炮的射程停下，佟养甲远远望去，果然见那城墙上贴着一块木板，就跟人脸上粘着一张纱布似的，特别显眼。
“好！继续轰击此处！运气好今日就能破城！”
可惜人的运气不可能总是那么好，否则就不用打仗死人了。在红衣大炮射程的尺度上，要打中一个一人大小的目标，别说现在了，就算放到世界大战时期也做不到。
四门红衣大炮反复轰击，那弹着点却惨不忍睹，发射了几十发，连炮管都扛不住了，才有一发打中了目标......旁边二十米左右的位置。
不过还是有些效果，虽然不是开花弹，但实心弹丸的动能也不是盖的。炮弹击中城墙，引起了剧烈的震动，那块木板或许是因为绑扎不牢，掉了下来。
“哈哈！打中了！哈......哈？”
佟养甲三声大笑还没笑完，却楞在了原地，随即像得了白内障一样，将眼睛揉了又揉，以为自己看错了什么。
那块木板盖住的地方，分明是一块灰色的石头！
佟大帅一把扯过旁边的亲兵：“你说！昨天是不是打中的那个地方？？”
亲兵也是一脸懵逼：“是，是啊，昨天就是打中的那儿啊！”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明军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找到了一块跟坍塌的缺口大小差不多的石头，还有闲情逸致把他雕刻成缺口的模样，再运上城墙，最后嵌了进去，还严丝合缝！
这种事情完全超过了自己的理解能力。
而且很打击信心：那我打了这么多炮，不是白打了？
挨炮的比打炮的还厉害，这怎么行？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那块城墙的位置，明明就是一块灰色的石板，平整、光滑。你说拿青石砖砌的也就算了，这还是一块整的！
佟大人有些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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