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静跟在苏岑后面进门。
进门就看到熟悉位置上坐着做衣服的姚婶子。
苏岑原想先跟姚婶子打声招呼，怕突然把人带到家里，姚婶子会紧张。
但在冯静进门的时候，姚婶子只是抬头看了下，竟没有下意识缩回自己的小脚。
苏岑基本确定，姚婶子跟冯静是认识的。
两人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林家在大院生活这么久，总不会都没见过冯静，她看冯静也不是那种会介意姚婶子小脚的人，两人能交好应该很容易。
苏岑见冯静已经走向姚婶子，也没打扰两人叙旧。
“冯院长您随便坐，我们进去把盖面的码子热一热就好。”
说着就跟在苏萍萍后面进了厨房。
冯静在姚婶子旁边找了张凳子坐下，笑着询问：“姚大姐腿脚还好吗？平时你还是要多走走活动活动才行。”
姚婶子停下手上绣花的动作，罕见抬头脸上有几分笑意。
“好着，您费心。”
就简单的两句话，两人没再说话，冯静就这么安静好奇地看了眼姚婶子手上的衣服。
衣服样式倒是奇怪，看着样子像以前的衣服，但是一块连成的，一看就知道穿脱麻烦得很，没有扣子就只能从头上套进去，这岂不是要乱了头发。
“你这衣服的样式倒是第一次见，给你儿媳妇做的呢？”
姚婶子把最后几针绣完，收尾后还不忘细细检查哪里需要补，确定完美后就揪着衣服双肩举在半空，让冯静看到衣服全貌。
“小岑给我的样式，是不是觉着看着奇怪，那孩子觉得扣扣子麻烦，专门想的这衣服样式，说穿的时候套进去就行了，方便。”
冯静看着衣服，衣服特意做得宽松，领子也大，套进去很容易。
对比起衬衫来，领子大刚容易散热通风，适合闵省这样炎热的地方穿。
衣服上淡蓝的布料上绣着一支绽放的海棠，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挣脱布料的束缚，一支海棠出墙来。
衣服这么举着一看，还真是不一样。
单单看着就觉得典雅，穿在身上肯定很好看。
冯静赞道：“嚯，大姐的手艺越见精益，倒是没见你给别人做过衣服。”
姚婶子也谦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一套衣服小岑可是给了我五毛钱手工费，我本是想不收的，但她不肯，硬说是我应得的，拗不过那孩子我就只能给她绣花绣精细点。”
姚婶子嘴上是抱怨着，心里却是美得很。
冯静面上看着，心里若有所思。
姚婶子从小受的是王府陪嫁丫鬟的教养。
即使现在时代变了，但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是根深蒂固的。
就像做衣服这样的事，她从来都是只给自己家人做，也就是冯静救过她的命，她为了答谢才给冯静做过一次衣服。
冯静当然不会认为姚婶子会一辈子这么觉得。
但从小受的教育会影响人一辈子，即使以后姚婶子接受新思想冲击，会大方为别人做衣服，但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打从心底高兴的样子吧。
看着姚婶子摩挲着衣服，冯静佯装调侃。
“小苏才来随军不过几天，姚大姐就这么喜欢她了？”
姚婶子把手上的衣服放下，望着冯静的眼睛。
里面是一汪沉静，姚婶子像是看进去了一样。
好一会才笑道：“我这辈子伺候过王爷当过陪嫁丫头，这深宅大院的什么人没见过？那时候战乱，我一见你就愿意相信你帮你带情报出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就因为你当时的眼神，清正澄澈，那是我在深宅大院里见不到的。”
“那孩子，我一见就觉得像极了你。”
姚婶子的话让冯静陷入怔愣，仿佛回想着当年的往事。
“在小岑让我帮她做衣服的时候，我就是因为这个答应了，答应后又懊恼了好一会，一晚上没睡好，想着要怎么拒绝。”
“第二天一大早，我坐在院子里，煜明那孩子过来后就坐到我身边，用他那小手抓着我的手。”
“原来晚上回去，煜明问小岑，为什么我的脚会这样，小岑告诉他，那是努力生活留下的痕迹。”
“所以一大早，那孩子就过来给我看了他手上的伤疤，他说，姚奶奶你看，我为了不让大柱抢我的猪草，大柱就拿刀砍我，这也是我努力生活留下的痕迹。”
“他还说后来他变聪明了，他主动提出帮小胖割猪草，割好的猪草他们两个平分，小胖为了猪草不被抢，就再也没让大柱抢他的猪草了。”
“五岁小孩子都能变聪明，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害怕什么？”
冯静听着，觉得一阵鼻酸。
想来苏家那几年过得很苦吧，都是受过苦的人，所以才想相互救赎。
“这小娃娃被教得不错。”
说着，冯静往屋里望去。
苏煜明和松柏两兄弟正坐在桌前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可不是，我现在都让小松小柏多跟煜明玩，煜明那孩子聪明，但也不嫌弃小松小柏，三个人一起玩的时候一点都不会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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