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东一看到这对双枪立时呆了，这对枪他太熟悉不过了，眨了两下眼，懵愣地站起身，抬起头看过来，眼前这满脸坑坑洼洼的丑男人会是——当他看到那双明亮的双眼时一切都清楚了，果真的是她！
“贵云，是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怎么了？”泪水涌上眼眶的张天东向前走来。
“坐下！”丁贵云把枪拿起来，声音和脸色冷如室外的冰。
张天东不由得一下子停下来脚步，看眼丁贵云手中的枪，又看眼她的脸，无奈地叹口气，转身又坐了回去。
“好，好，贵云，知道你会来，但我没想到你这样快，今天是正月十五，来，咱俩喝一杯。”张天东边点头边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起身把其中一杯放在了丁贵云面前。
丁贵云端起酒杯，扫他一眼一口喝了。
张天东又叹口气，端起来也一口干了。
“贵云，我没别的过多的，就问你一句话，你说实话，这辈子你跟了我后悔不？”张天东放下杯子一脸的认真。
“不后悔！但有一点恨！”
“恨？为啥？”
“我丁贵云跟的男人，至始至终都应该是顶天立地，而你呢？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死嘛，你就那样害怕？大不了老娘我陪着你！你倒好，认贼作父不说，还他奶奶的狼狈为奸！跟着鬼子一道祸害中国老百姓！你说，我能不恨吗？”
张天东低下头去。
“酒已经喝了，你我夫妻情分现在已绝，刚才你不说了嘛，猜到了我要来，我想了，要死，你也要死在我手上！什么话都别说了，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丁贵云掏出匕首啪地扔到张天东的面前。
张天东瞥眼刀，兀自拿起酒壶倒上了酒，不紧不慢地端起来，一仰脖喝了个精光，然后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
“贵云，每个人都会死，我这辈子能死在你手里，我乐意！我知道，千不该万不该，我最近一年有些事确实做得不对，我认账！但有句话我必须同你说明白了，不管在哪和怎么样，我心里始终只有你！这点你一定要相信我。”张天东拿起刀端详起来，目光盯在刀尖上愈久不离。
丁贵云叹口气。
“行了，死在我手上你觉得亏不亏？”略停顿之后丁贵云问了一个不打算问却又特别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张天东抬起脸，嘴角现出一丝笑。
“贵云，临死前你能告诉我，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张天东不答反问道。
丁贵云噗嗤笑了。
“张大把头，现在你同原来不一样了，大富大贵了，想要见到你，太难了！如果我不把脸弄这样，今晚能见到你吗？还没等进鹤岗呢，早就被鬼子发现了，所以，得感谢你，这一切都拜你所赐。”丁贵云不无讥讽地说道。
张天东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刀猛挖了几下。
“行了，贵云，别再骂我了，这一段时间我也想明白了，这样，动手也不再乎多等一会儿，现在我跟你走，出城，出了城，我马上给你个交代行不行？”略出口气后张天东请求道。
“行，咱们走吧。”丁贵云把另一支枪抓在手中，照原来的样子又揣回到衣袋中。
“掌柜的，这谁啊？朋友？”正在这时门口忽闯进一二十多岁的女人来。
丁贵云一看呆了，来人除了年龄，长相、走路的姿态，包括说话的腔调，同以前的自己也太像了，简直是双胞胎姐妹一般！
张天东的神情却是一怔，随即不冷不热地说道：“没谁，你怎么来了？”
“昨天你不是到所里处理那些劳力闹事的事去了嘛，我过来看看，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完了？”女子瞥丁贵云一眼答道。
“没事了。”张天东的语气缓了缓，“我和这位兄弟要谈点事，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就回去。”
“行，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你们谈，我回去了。”女人看看张天东又看眼丁贵云笑笑，转身向外走去。
这女人是谁？听说话与张天东的关系非同一般，难道就是那位让他决议出山帮鬼子做事的日本女人？但，怎么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难道张天东就是因为——
丁贵云的神志一时有些恍惚，放在左右口袋中的枪不由得垂了下去。
张天东略松口气，不过，神经却仍旧高度紧绷着，眼睛紧盯着离去的女人。
女人行走的步伐很从容，并没有什么不对，一步、两步┅┅
离门口还有两三步之遥的时候女人却突然转过身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里竟多了一支手枪，这把黑洞洞的枪口正瞄向丁贵云。
“贵云！”张天东一抢身挡在了丁贵云的面前。
砰！枪响了，子弹击中了张天东的左胸，圆睁着双眼的他向后倒去。
“天东！”丁贵云大喊一声，一把扶住了他，砰！同时抬起左手下意识地就是一枪，子弹击中了偷袭女人的眉心，鲜血立刻如一朵盛开的梅花一般地向四周散开。
噗通！女人仰面倒在了地上。
“天东！”丁贵云抱过张天东，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地落下来，有不少落在了张天东的脸上，她没想到，在危机之时，张天东还能为她挡子弹！如果不是他，现在躺下去的人一定是自己。
“哭啥？贵云，你说，她，像不像，你？”张天东脸色苍白把眼向门口望过去。
难道当初就是因为长相这个原因他才同这位女人好的？这也太——丁贵云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是久经枪林弹雨的人，枪打中了左胸，她很清楚张天东马上就要不行了。
“天东，天东，别说话，啊？你别太累了，先歇会儿。”丁贵云抹把眼泪把张天东向怀里抱了抱。
“贵云，你，还，恨，我，不？”张天东翻起眼皮问道，很虚弱，血流得太多了太快了，把身上的棉袄都浸透了，凉凉的，不过，躺在丁贵云的怀里，他一点都不觉的冷。
“不了。”丁贵云抽泣着用力地摇了下头。
张天东如小孩一般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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