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的，等人齐了，民女再一一道来。”姜倚宁冷眼看着江氏的方向。
蔡垵一跪下来，江氏就再也没了遮挡，面无血色的脸上皆是慌张，繁复华丽的裙子因她双腿颤抖而渐渐大幅度晃动。
她早就做好了对簿公堂的准备，设想可能会出现的一切情况，然后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演习应对之法，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姜倚宁会查到李成头上。
李成是她最大的秘密，是这个案子里最关键及隐藏最深的人，找到他，这案子就破了。
思及此，江氏冷汗涔涔。
挡在前方的蔡垵，后背被剧烈颤抖的膝盖顶了几次。
他深知自己这个表妹向来欺软怕硬，白家老二蠢，对她百般纵容，把她惯得越发娇纵了，以至于连陷害白家满门的事都做得出来。但若是碰到个硬茬子，她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此时恐怕已经吓破了胆。
“表妹别怕。”蔡垵拉住江氏，让她和自己并肩跪着，“这里是大理寺，不是白家，他们不能对你动用私刑，且大人明察秋毫，定不会信姜倚宁的胡乱栽赃。”
蔡垵的三两句话，就给众人传达了白家曾以武力威逼江氏的信息，一时间唾骂白家众人的声音再次爆发。
“你们听风就是雨，也不想想他们真的清白吗！”
白二舅无比后悔曾经配合江氏演夫妻情深，才酿下如此大祸。若只是他自己被降罪也罢了，可连累了整个家族，他万死都难辞其咎。
公堂外的百姓闻言，逼问他详情，他却因为过于宽厚的性子，至今都没办法公开这个曾经的枕边人犯下的恶行。
如此难以言表的状态，反倒让百姓更怀疑白家来。
“照我看啊，肯定是他们白家平日里对江氏不是打就是骂，否则江氏怎么可能一见到他们就抖成那副样子？”
“这江氏也够仁至义尽了，要换作我，他们被抓的当天，我就把他们的秘密给捅露出来，让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遭到报应。”
“以前我看他们又是施粥又是开慈幼院，还以为他们多善良，没想到终究还是人心隔肚皮啊！”
……
一句句议论，推翻了白家数代人的付出。
白家最年轻的一辈委屈得落了泪，年龄稍大的也红着眼不忿，白二舅自责垂下头，白大舅面如表情，白秦天不动如山，但多多少少心中都寒了几分。
这会子功夫，衙差把李成给带了进来。
“草民李成，原是白家钱庄的掌柜，见过大人，见过少将军！”
李成恭恭敬敬地行礼，淡蓝色直裰穿在他身上，犹显得有书生气，正如姜倚宁记忆中一样斯文儒雅，谦卑随和，一言一行都挑不出错来。
“起来吧。”大理寺卿对姜倚宁道，“本官已经将人给传了过来，你莫要再卖关子了。”
姜倚宁给了白家众人一个安抚的眼神，向前一步，拱手道：
“相关人员都到齐了，民女自然不会耽误时间。当初证明白家贿赂曹大人的是金制佛像，现在证明白家与外敌勾结的是一块玉璧。但今日民女要说的是这两个证据都是假的。”
“不可能！”江氏一点就炸，很快被蔡垵摁回原位。
李成垂下眼帘，复而掀起，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块玉璧若是被证实是真的，那么白家勾结阿淄络私贩军火一案的所有证据都集齐了，他们再无辩解的余地。而当初的金佛也是认定他们罪行的关键性证据。你一下子推翻俩，是打算让他们无罪释放啊。”
大理寺卿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谢屿崇，见他并无意外之色，当即心中有了数。
但是，这桩案子连靖康帝都格外关注，他也不敢偏帮谢屿崇，只能暗暗祈祷要么江氏的证据如铁一般硬，要么姜倚宁的反击足够精彩，如此他就不用陷入两难之中了。
“民女只是想让蒙冤者洗刷冤屈，令作恶者伏法罢了。”
姜倚宁扫了眼那块玉璧，
“这玉璧原是民女外祖父到阿淄络开拓商路时，被阿淄络的高官赠予的，一则是感谢外祖父在他遇意外时救了他一命，二则是赞扬外祖父的开拓精神。当初先帝听说后，也在外祖父回国后给予了奖赏。此事应是有记录的，大人想查出来并不难。”
白大舅亦道：
“此玉璧在数十年前就被家父赠给了舍妹作嫁妆，当年的嫁妆单子可作为证据。它若真是我们白家和阿淄络勾结的证据，我们不可能将它轻易送人。”
这又是先帝，又是十多年前的嫁妆单子，还真让人无法否认。
围观百姓一时无言，大理寺卿颔首：“你们所说的事情，本官自会派人去查证。江氏，此物是你上交的，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一个手肘用力地捅了江氏，她深吸了一口气，道：
“大人，此玉璧非彼玉璧，白家与阿淄络高官为了掩人耳目，才以当初给姜夫人作为嫁妆的玉璧为原型，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去姜府搜查，那儿定还有另一个一样的玉璧。”
大理寺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当即命人去姜府。白秦天面露担忧，看向姜倚宁，她只从容不迫地摇头，他便安心下来。
半晌后，前去姜府搜证的衙差空手而归：“回大人，下官带人将姜府上下都给翻了个遍，但都一无所获。”
“不可能！她……”关键时刻，江氏赶紧收了声，可她依旧不认可这个结果。
之前姜雪茶派人来送玉璧的时候就说过，只要按这样的说辞说，就能给白氏母女定罪，为什么衙差却一无所获？
蔡垵见她不顶事，恨恨地剜了一眼，而后道：
“大人，下官这表妹胆子小，刚巧下官听说过前因后果，就由下官多说一句，白家案发后，白氏定会想法子把另一块玉璧给藏起来，玉璧不在姜府，有可能在其他庄子里或者是交给手帕交暂管，还劳大人多费些心。”
能拖得一时是一时，至少不能这么快就让姜倚宁帮白家脱了罪，否则就该到他们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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