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灰墙皮屋瓦，满院子艳红的云揽花。
视觉冲击之下，让人不由得联想到话本里描绘的地狱忘川。
亭子里，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墨老爷子微微阖着眼，手指摸索着那枚玉扳指。
忽然有人挡住了这道光线。
“墨都督，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怎么变，还是喜欢这些死气沉沉的玩意儿。”
听到这声音，墨高祺的神色却毫无波澜，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会过来。
“当年先皇还没走时，就知道你迟早有一天要反，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慢，你对他已经下完手了吧。”墨高祺漫不经心地说道，缓缓转动着玉扳指。
太上皇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住，莫名的感觉到后背一阵寒凉，他问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没有阻止朕，难道你也想造反？当初你遣散旧部的事是假的，对吧？”
听到他的自称，墨高祺雪白的眉头微微动了动。
太上皇死死盯着墨高祺，等待他的回答。
墨高祺脸色青白，是久不见光的那种病态白，表面与从前的他没什么差别，但太上皇打量之际却察觉到了不对。
墨老爷子的右手小指涂了红色丹蔻，那血红的颜色像是从血泊里蘸出来似的。
看得让人心底发凉。
回过神，只听墨高祺毫无表情地说道：“这江山，谁有本事，谁就拿去，这些纷扰的斗争都与我无关，你找错人了。”
太上皇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却也不气馁。
“墨都督，不要这么急着回绝朕，你和朕也算是老朋友了，朕很了解你的秉性，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来这……”
顿了顿，太上皇接着说道：“苏姑姑的坟冢你不想知道吗？”
墨高祺陡然睁开眼，凌厉的视线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直戳向太上皇。
太上皇吓得心里一抖，腿也有些软了，但是他硬撑着，让自己不倒下去。
“你知道在哪？”墨高祺冷冷反问了一句，攥紧了玉扳指。
太上皇见他心动了，连忙说道：“没错，当初埋她的地方还是朕费心思找的一块风水宝地，朕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在知道后起了反心，那时吾儿体弱多病，说不定能撑多久，恕朕要以国家社稷为重。”
墨高祺冷哼一声，并未拆穿他的真实想法，而是看着小手指的红色丹蔻，不紧不慢地说道：“还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如今小皇帝已经中了你的奸计，那个新冒出来的国师也是你的人吧？
朝堂因小皇帝杀忠臣而成为一盘散沙……
墨玄渊远在边关不能及时回来，这其中一定也有你的手笔，你已胜券在握。”
这话，太上皇着实爱听。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恨不得咧到耳朵根后面。
“瞧你说的，这北疆现在不还是朕的皇孙儿做主么，这朝堂里还有些剩下的刺头，若是朕再次重掌朝政，他们会行动针对朕，到时候，朕还得想办法根除他们。”
停顿了一下，“不过，朕这回来找你，并不是为了巩固帝位，而是有个物件，需要你告诉朕破解之法。”
墨高祺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太上皇拿出手中的玉兵符在他眼前晃了晃。
下一刻，墨高祺还极为淡然的脸色，再见到那东西后，明显很是吃惊。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
他站起身伸手去拿，却被太上皇躲开了。
“虽然此物拥有者算是你，但你也用不上，不如给朕，待朕统率大军，彻底占据军营后，朕一定会把苏姑姑的坟冢所在之地告诉你。”
墨高祺脸色微妙，重新坐了回去。
见他没什么反应后，太上皇有些着急：“墨都督，别和朕绕圈子了，这块玉兵符怎么用才能召集传言中的千军万马？”
“你不也说是传言了吗？”墨高祺这句话让太上皇宛如天打五雷轰，电得他外焦里嫩。
“你、你在说什么，你难道不想知道苏姑姑的坟冢在何处吗？”此刻的太上皇已经快要没有了耐心，面目甚至有些狰狞。
墨高祺掀起眼皮，神情阴冷地说道：“你以为凭借一个死人就能威胁到我？若是不想变成这花圃里的肥料，不要再和我提起她！”
阴风刮骨，太上皇敛了敛神色。
“朕不提了，但是你就不能告诉我玉兵符的用法？这东西你想带到地底下吗？”
墨高祺转过身，端起早就晾好的那盏茶，抿了一口，甩下一句：“那也未尝不可。”
太上皇狠狠地握起拳头。
他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刚要做出手势，就听到墨高祺又说道：“玉兵符只是一块外形独特的兵符而已，什么号令千军万马，都是假的。”
太上皇再次震惊，过于浓烈的失望让他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只剩嘴巴在麻木的一张一合：“那你为何从未否认过这个传言，还藏得那么神秘？”
墨高祺嘴角提起，眯起的双眼里满是智慧的精光：“若不这样将错就错，以当年王军的势头，墨家又怎么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在这些大家族中脱颖而出呢？”
“那你现在和朕坦白是因为什么？”太上皇脑子乱成一团。
看到墨高祺似笑非笑的模样，太上皇蓦地明白了。
如今王军所剩不多，偌大的边关都由墨玄渊的烈火营占大头守卫，其他大家族没落的被灭门的，墨家已经无所畏惧。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是皇家决不允许出现的。
但墨家因为有玉兵符的传言在，所以从前皇家不敢有人动墨家。
而让墨家成长于此的根本原因就是墨高祺这个老头子！
除了北武王和墨玄渊的个人实力，以及谋略，能让他们如此受皇家信任的因素，也在于玉兵符！
便是不够信任，也不敢放任他们去什么封地，甚至得罪他们！
墨高祺耍了皇家！
而被耍得团团转的非太上皇莫属，他还费尽心思去让司昭昭寻找玉兵符。
太上皇整个人悲伤过度，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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