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反巴比国的规定，古斯莉艾米自诞生起便是国王。
周围景象渐渐变色融合，展开了一片新的空间，把沈越的意识牵扯了进去。
上任国王是名男子，他每天除了处理公务，便是把手覆在房内的水晶球上，日复一日。
国王勤恳，宽厚仁爱，子民安乐无忧。
水晶球破壳那日，里面的婴孩加冕为王，现任国王正式成为公主。在第一天，他便落了五根头发，尚是婴儿的古斯莉艾米无意识地抓起垂落的发丝，咿咿呀呀叫唤。
新任国王从小就不被人看好，公主虽温柔，对她却甚是严厉，总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她。
古斯莉艾米最喜欢抓住小动物，把它们的肚子用食物灌满又让它们跑滚轮消化，最后她随意拿起地上的石头，剖膛破肚观察里面的具体情况。
[？？？]
[说到底她还是个变态!我差点就被迷惑了。]
[她为什么要做这些？]
[可能纯粹喜欢吧？当变态哪需要理由啊。]
后来公主很少去看国王，他常待在自己的宫殿里，一坐就是一天，他的容颜在渐渐苍老，发色渐渐变白又脱落，古斯莉艾米推开门时就看见母后在描摹自己的眉眼。
他的眉毛淡了。
国王在成长，公主在老去，生命的总和代表着这份趋势的必然。
古斯莉艾米站在门边看了会，转身就走。
公主没有听到她来，也没有听到她走。他只是拿着眉笔，在模糊的视线里画了很久。
沈越站在虚空里，视角跟着转到了古斯莉艾米处，她拿着放大镜，仔细看巫书上的每一个字，国王房里的灯亮了一夜。
新法颁布，怨声载道。
每人每天上交鼻涕，脚皮……不按时按量完成者，处以极刑。
当第一碗试验成功的鼻涕汤端到了现任公主面前时，城堡的地下室里已经堆了一房间的尸体，古斯莉艾米攥着公主的下巴把汤灌了进去。
鼻涕汤有大半都流到了衣服上，第二天古斯莉艾米再看母后的时候，发现他依然在越来越衰老。
公主的侍女被架着跪在了地上，古斯莉艾米拿着刀抵在她的脖子处，温声对自己的母后说道，“喝。”
持续了十几天后，公主的毛囊渐渐长全，乌发一根一根落在了原本的位置上，皱纹顺着饱满的血肉展开。
他回到了古斯莉艾米第一次看见的样子，身为公主的极盛状态。
“你太胡闹了。”
古斯莉艾米只是温柔地笑着，逼他一次又一次喝完所有的鼻涕汤。
但公主的目光总是不赞同的，他也越来越沉默。
直到古斯莉艾米看到了不一样的母后，在很平常的一天，她遇见了沈越。
周围的空间消散又重新聚起，沈越仍然待在那间很破的屋子里，尊贵的国王坐在地上，她的发尾金色褪去，染上了白霜。
“夸我呀，母后。”她是笑着说的，与以往一模一样的笑。
沈越余光瞥见了屋内的大锅，那里煮过人、兽、鼻涕汤和很多东西，他哑着嗓音问道，“为什么……”
“因为母后没有夸过我，”古斯莉艾米理所当然道，“她没夸我以前，不能死。”
哪怕搭上自己的生命。
她要确保母后的身体保持最完美的状态，不让死亡靠近她一丁一点。
沈越没有说话。
古斯莉艾米看着他，嘴角笑意就没有下去过，“夸我呀，母后。”
她的容颜慢慢变得苍老，温柔的声线变得古怪，像一个真正的巫婆，藏在古堡里窥视所有的光明。
[这怎么夸啊！！]
[我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还以为只是单纯的身为孩子对妈妈的不舍，我好单纯。]
[就算真的是为了自己的母后，她也不能杀那么多的人。且不说她身为国王应该怎么做，就只是不应该，这犯法了！]
[这里本来就没有律法。]
[有关系吗？死掉的人不无辜吗？]
[一个童话故事就不要上纲上线了，别吵，看沈越怎么说。]
沈越什么也没说，古斯莉艾米等了很久，久到她衣衫上的血迹成了深深的褐色。
时间流逝，沈越还是慢慢抬眼看向古斯莉艾米,他准备开口时坐在地上的人笑了下。
和以往的温柔不同的另一种温柔，是沈越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我听到了。”古斯莉艾米歪了歪脑袋。
“……什么？”
他分明还没开口。
[听到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她还会读心术？？]
世界以古斯莉艾米为中心，从外往里急剧碎裂，直到蔓延的碎片抵达时，她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下去，“因为我不想听了。”
不想听了，所以便算听到了。
她只是可惜，不是因为母后而死，不是在他生命力鼎盛的时候自己反成为他的养料而死。
远方城都，抱着水晶球的神秘人脸色平静，任由自己化成虚无的碎片。
在房间里和马桶斗智斗勇的柏漠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时空长廊，他刚才不顾一切的挥击砸到了马桶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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