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孔宣满口上等下等之类的话。
连眼睛都被蒙蔽了，又如何能看见眼前的真实呢？这股黑气的幕后之人想要的便是这样，兵不血刃便能挑动整个山海的矛盾，连同族都不放在眼里，那他们的眼中又还有什么呢？
程淼淼脊背倏地一寒。
山海的糟糕状况不仅仅只在表面，更深的还在内部，这只是冰山一角。
纪淮最先注意到她脸色不对，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泛着凉意时惊了惊，眸光微沉，接着便担忧地喊道：“淼淼？”
被她紧盯着看感到心里发毛的孔宣也忍不住道：“你这么看我干嘛？”
程淼淼深吸了口气，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瞳又变回了漆黑如墨的暗色，摇头道：“我没事。”
她强忍着拔除孔宣眼中黑气的打算，转头凝重地看向柳姣。
“这位大人，麻烦尽快把孔大人喊过来，不然我可能就要忍不住了。”
柳姣愣了愣：“忍不住什么？”
“想把您儿子按在地上捶。”
“……”
柳姣本以为她在开玩笑，但看她的表情却发现她很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没有在这个小女孩身上感觉到任何危险，可却下意识想按她的话去做。
程淼淼知道自己的发现非常重要。
她攥了攥手指，克制着去将黑气拔除摧毁的冲动，她原来没有这样的强迫症，在家时总把各种毛绒玩具扔的到处都是，还是纪淮每日帮她收拾。
可现在她却本能地想要去吞噬黑气。
不受控的念头让她很难受，程淼淼嗓音也不自觉地冷下来，眉眼间染上了几分不耐烦：“您要是不尽快的话，我就拎着您的儿子去玄武殿找人了。”
这时的她看起来就完全不像是十岁的小女孩了。
纪淮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只握着她的手腕给她输灵力，以期可以让她好受一些。
柳姣也看出不对劲来，方才还好端端的，只是看了她儿子一眼就莫名变成了这般模样，要么就是她有病，要么就是孔宣有病。哪个听起来都不是很妙的样子。
“请稍等，我这就派人去催。”
话说出口，她便忽然发现，自己的语气竟这般恭敬。
程淼淼脑子尚且清明，没有立刻吞噬黑气，可却有了饥饿的感觉，只好在这家主人还没到之前就开始对着满桌珍馐动筷，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
纪淮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听着她喃喃道：“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孔宣被她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吓到了。
忍不住害怕地挪了挪凳子，想要靠到自家阿娘身边寻求安全感，这小丫头片子吃就吃吧，吃一口还要看他一眼，拿他当下饭菜呢？一副想把他也给吃了的样子。
就在他的恐惧感达到顶峰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动静。
程淼淼感觉最为敏锐，老早就察觉到了有人在往这边赶，直到外面那只遮天蔽日的孔雀唳叫一声，安稳地落到院子里时，才从满桌饭菜中抬头看了过去。
落地的不止一只孔雀，还有一群人。
孔宣热泪盈眶地喊：“爹！”
孔舸直接无视了自己儿子，眸光直接落到了那俩陌生的人身上。
在看见纪淮时多停留了几秒，看清他的长相后怔了怔，总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眼熟，可却又说不出来曾经在哪儿见过。他身边那个小女孩完全没在他的考虑之中。
“神使大人！”
刚落地，长胡子的老头立马快步上前。
他也分不清哪个两人是神使，干脆直接朝着两人行了个妖族礼，恭谨道：“神使大人一路辛苦，既来了玄武城就理应由我们一起接风洗尘才是。”
“不辛苦，也不用接风洗尘。”
程淼淼摆了摆手，直接看着他问道：“玄武殿里的人全都来了吗？”
众人见是这个小女孩站出来讲话心中皆有些意外。
原来她才是神使吗？
孔舸心中仍在打量是否所言属实，嘴上却径自说道：“得知神使驾到，我们便全都来了。”
程淼淼神色淡淡地点了下头，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掠过，见他们没出现孔宣那种黑气缠身屏蔽眼睛的事发生，心中松了口气，这才转过头看了眼纪淮。
纪淮早同她练出了默契，只一个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抬手一挥就将在场所有人都圈进了结界里，淡声道：“诸位不必惊慌，此举皆是为了说话方便，接下去要说的事有些隐蔽，不得为外人听。”
孔舸脸色骤然一变。
偏头看向同僚，见他们面露难色心中震惊万分，这结界他们竟然打不破？
“……您是龙族吧？”
就在这时，长胡子的老头忽然上前走了两步，目光熠熠地看向纪淮。
接着用更为滚烫炙热的目光看着他身边的程淼淼，眼神极亮，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发颤，道：“古时传言，龙族常年居于深海不出世，但凡出世者皆为山神侍卫，您、您……您是山主吗？”
程淼淼面露惊讶，眼前这只丹顶鹤竟然连这也能猜出来？
她诧异地看了眼纪淮，龙族是山神侍卫？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纪淮捏了下她的手，低声道：“这件事确有其事，等回去再同你细说。”
程淼淼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他还瞒着她不少事呢。
山主两字刚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瞳孔震动，脑子嗡嗡作响，惊愕地看了过去。
这不是什么不能承认的事。
程淼淼将他们找来为的是更重要的事，她直截了当地点头，承认道：“对，我是山海的山主，但眼下比起我的身份还有别的事。”
老头喃喃道：“山主现世才是天大的事……”
“你们的妖丹全都出了问题。”
带这些稚气的嗓音不容置喙地响了起来。
程淼淼冷静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你们肯定比我更了解，有没有问题你们心里清楚，你们的妖丹上面缠绕着黑气，正在一点点的蚕食妖丹，只有我的灵力可以吞噬它。”
她转头，指着还在发愣的孔宣说道：“但他浑身上下都是黑气，最重要的是这里，出了问题。”
程淼淼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根棍子，在他的脑袋上敲了敲。
“把你关于上等妖族、下等妖族那套理论当着他们的面再说一遍，不然我就砸开你的脑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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