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得人眼睛发疼，林执不敢再走近，远远朝那红色中心望去。
沈泊言怀抱着苏月清，冰冻了一段时间的沈时安僵硬地被两人看似紧紧围绕在其中，三人安详地躺着，画面和谐又诡异。
林执眯着眼，艰难地抬头凝视眼前这一切，他似乎已经傻了，呆愣着不会说话。
他恍惚了一瞬，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林执现在只觉得浑身冰冷，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陡然感觉眩晕起来。
林执深吸几口气，伸手扶住身后的墙壁，另一只手紧紧压住心脏，一股冷气从他胸腔里升了上来，额上全是冷汗。
整整三个小时，他像是脚下生了根一般，动也不动，只是靠在那儿。
太阳穴犹如被棉花包裹的鼓槌敲打着，一下一下地跳动，模糊又沉重。
林执终于动了，他闭了闭眼，强撑着精神转身走出沈宅。
掏出手机，从常用联系人里找到助手的电话拨过去。
几声铃响，对方很快接通，“林总，您有什么吩咐？”
林执沉默半晌，语气佯装平静，唯有深深扣着树干，泛白的指尖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替我调查一下沈时安的生前病例，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越详细越好。另外，现在联系警方以及殡仪馆……来一趟沈宅。”
他们的公司说到底也是做医疗生意的，调查一个患者并不困难。
但是早上林总才让人把沈时安送回去，夜里就要联系警察和殡仪馆，属实算得上诡异。
助手也不敢多问，硬着头皮把任务接下来。
林执又叮嘱了几句，然后迈步回到车上，隔着外套把人紧紧抱住，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睁开通红的双眼，望向怀里的沈予，随后，又安静而无力地垂下，声音透明，映满悲伤。
林执喃喃自语，开口的嗓音里，透露着无边的悲凉和伤感，“睡吧，睡着就什么都不想了……”
“林叔叔会照顾好你的，我也……只有你了。”
“就是你这张脸呀，占尽了便宜，连老天都偏爱几分，你说，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尖锐又扭曲的表情裹挟着鲜红的血液涌现出来。
怪不得你会对我这般好。
也怪不得她会对我这张脸如此痛恨。
——
“吱呀”一声。
厚重的木门从外面被推开，连接处的合页发出经年缺乏润滑的难听响动。
沈予木木地抬头，看到林执匆匆走了过来，端正的面庞和挺秀的五官依然保留着青年时的干净帅气。
对上沈予的视线时，林执脸上的慌张快速褪去，继而还露出从前那种柔和的笑意，他停在门口。
“小予，你没事吧？”
沈予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神情仍旧很冷静淡漠，抿着的唇瓣没有丝毫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都怪我没看好他，你……”林执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想要上前把他身上绑着的绳索解开。
“别过来。”沈予开口喝住他的步伐，声音几分无力感。
林执的脚步一顿，眼角的余光扫到铺在地上的黑布，他的脊背僵直了。
气氛陷入沉默。
林执冷不丁轻笑一声，轻轻地叹息。
“这么突然啊？让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放松了身体，靠在门上。从衣服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也没问他介不介意，直接抽出一支点燃，叼进嘴里猛吸了一大口。
烟雾经过口腔和呼吸道，在肺里过了一圈，接着被吐了出来。
在缭绕而呛人的云雾之中，林执开口：“看来你知道了。”
他站得很远，低沉暗哑的呢喃声，瞬间消逝在空气中，沈予没有听清。
但意识这种东西不受人控制，有时候大脑与身体感官是分开的，短短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的手在抖。
沈予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什么？”
林执忽然目光扫向他，接着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黑丝绒的盖布。
抖抖上面的灰尘，慢条斯理地叠起来，“这一切，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沈予这一次听清了，并且随着他靠近的视线看向脚边的平安扣。
林执非常感兴趣地盯着沈予，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易觉察的偏执、愉快和难以压抑的兴奋。
“怎么把玉扣摘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永远不要摘下来，我帮你戴上好吗？”
林执缓步坐到床边，伸手去摸沈予的脸颊。
沈予身体往后避让，像躲一条毒蛇。
林执却用力捏住他的下颚。沈予被抓得生疼，但他忍着，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我没想让你这么早就知道这一切的。”林执又是一声叹息，松开手，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当作天意吧。”
“看来这次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
沈予的下巴的两侧留下一圈通红的痕迹，“别再弄丢了，这是我送给你的，你要好好戴着知道吗？”
沈予头疼欲裂。
他坐在椅子上没动，意识仍旧没有和身体同步，他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了。
“你和他长得好像，这些年，我找了好多人，都没有你跟他长得像，这就是血缘的羁绊吗？”
“让我猜猜看，是谁把你弄到这来的，林琅？还是孙念？”
“哦，你可能不知道孙念是谁，容我给你介绍一下。”
林执自顾自地拿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怼到沈予面前。
画面里笑得温柔又无害的男生，正是沈予醒来后见到的那个人。
只不过照片上的他身上并没有出现这么多伤痕。
他就是孙念？
“看来把你绑来这里的人就是他了。”
林执眼神痴迷，视线从沈予脸上转移到墙上的那幅油画。
片刻后接着说，“这是我挑出来最像的一个，他的下半张脸，加上你的眼睛，和言哥简直一模一样。”
“可我太久没见过言哥了，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你说，我把孙念的脸皮剥下来，贴在这幅油画上怎么样？”
沈予只觉得一股反胃的感觉悄无声息爬了上来，紧紧攥着他的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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