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斐燃正鬼鬼祟祟地在病房外面徘徊。
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特殊情况，不太敢贸然出现在病房里。
现在通告未出，也不知道对方家属的情绪如何，是否平静下来。
万一对方亲属误会自己是记者，或者其他方派来的人，惹得王廷月的家人情绪过分激动，再生事端。
昨晚从无咎那里得到的消息，王廷月身体上没什么大碍，只是魂魄不稳。
必安和无咎跟着救护车赶到医院后帮她点了安魂香。
剩下的是她主观意识上不愿意醒来，他们两人昨晚离开医院，回到本部的时候，王廷月就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
斐燃在门口拘谨地探头探脑打量着病房里的情况，这里除了王廷月，还有另外两个病人和家属在一旁聊天。
注意到斐燃犹豫着在门外徘徊，旁边床位的老太太主动开口：“小伙子，你干嘛的？在那里站着做什么，你是这个小姑娘的家属？”
“不是，朋……朋友。”被发现了有点尴尬，斐燃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
“那快进来，这小姑娘可怜哟，到现在大人也没来过，老师校长都来好几趟了。警察都来过了。”
对方的话里带着一些对女孩家长的不满和责怪。
既然家长不在，斐燃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直起身子，轻咳一声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王廷月安静地躺在床上，瘦小的身躯显得这病床格外大。
她侧脸压着枕面，露出来的苍白脸上映着青紫的五指印。
搭在床侧的右手缠着米黄色的胶布输液，不时痉挛一下。
左手手掌包裹的严严实实，手指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奶奶，她的家长到现在都没来吗？”斐燃微微蹙眉，别过头跟隔壁床的老奶奶打听。
“是啊，我看都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在这帮着忙上忙下的，我问了，说是她表姐，这表姐都比父母当的称职！”
“这小姑娘被送来的时候，可怜见的。脸上肿着，手上也没一块好皮。”
“家长一点都不心疼的呀，不知道是怎么做父母的，孩子在学校都这样了……”隔壁床的老奶奶絮絮叨叨地说着。
眼看斐燃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奶奶的家属轻轻拽着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斐燃若有所思地看着床上的女孩。这时，又有人进入病房。
“你是？”
来人看着王廷月病床前的斐燃，发出疑问。
”斐燃？”另外一个声音从来人后面响起。
来人稍稍退开一步，让自己身后的张煦露出来：“张局，你们认识？”
斐燃有些意外，没想到张煦叔叔也在这里。
张煦和来人交代两句，那女生轻点下头离开病房，给两人腾出说话空间。
斐燃走近些，声音低低的，“张煦叔叔。”
“斐燃，你怎么过来了？”张煦诧异地问道。
“我刚好陪朋友来医院，听说了就想着过来看一下。”
斐燃简单解释了两句，没有提到昨天他也在场的情况，不想让张煦叔叔看出他的不好情绪。
张煦明白斐燃的思虑。
他斟酌再三，主动开口：“斐燃，这跟你没关系，你做的很好，要是没有你，事情可能会更糟糕。”
斐燃没出声，扭头看着床上的小女孩，末了又关切道：“她还好吗？”
“楼不算高，学校老师发现得早，救援设备到场也及时，身体上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真是万幸。”
斐燃呢喃了两句。除此之外，就找不出可以聊的话题了。
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旁边的老奶奶还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有的话也不太好说，两厢沉默，气氛微有些尴尬。
张煦打破沉默：“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张煦没等斐燃拒绝，和门口的坐着的女生交代两句，带着他出去。
“好吧，那谢谢您。”
他看出斐燃有不少疑问，所以带着他来到医院一处没人的地方。
张煦思忖良久，艰难开口：
“关于王廷月的事情，是我们疏忽了，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并阻止、辟谣，任由发展至此，才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具体原因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
“根据监控显示，昨天下午她刚到学校，在楼梯上跟几位女生发生了一些矛盾，接着被她们带到了4楼厕所，”
“据王廷月的老师说，她在厕所找到几人时，双方气氛有些凝重。”
“另外王廷月身上没有伤痕，只脸上一处有些红肿，我们判断她可能跟这几个女生之间有些争执。”
“我们对那几个女生进行了盘问，其中只有一位女生承认自己气不过动了手。”
“起因是她们在网上看到了一些关于王廷月和姚嘉霁的谣言，再加上她们和姚嘉霁事件中的一位受害者关系比较好。”
“又觉得是因为王廷月插足了两人的关系，才导致的情感破裂，进而为受害者打抱不平，做出了一些不理智行为。”
“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刚刚跟在楼下跟你舅舅见了一面，他也跟我反映了关于此次事件舆论发酵造成的一些影响。”
“我这边也联系了网警进行辟谣排查。”
“另外关于她手掌上的扎孔，可能是她自己所为，看伤口的愈合程度，时间可能也就是这两天。”
“据我们走访她家附近邻居的情况来看，她父母的问题才是最严重的。”
“你应该听说了吧，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在医院露过头。”
“刚刚她表姐不是在？”
“那是我们的便衣，不想引起太大动静。”
斐燃有些错愕，反问道：“她的父母是不在南城居住吗？所以还没赶来。”
“不是。”
“那她父母现在人在哪？”
张煦沉默许久，叹气：“在学校闹事，要赔偿。”
——当一个女孩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会怎样？
如果再给这个不算和谐与公平的家庭加上一个名为“贫穷”的限定词。
女孩是否还有未来，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我们谁都无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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