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那条鱼好不好，它好可怜。”
柠檬说两个字就掉一粒眼泪，片刻间明珠满面。
胖叔喜欢小孩儿，尤其喜欢小女孩儿，这会儿都快看傻了。
心想自己以后成了家无论如何都要让媳妇给自己生个女孩出来，果然眼泪汪汪这个词儿和萌萌的小萝莉才是绝配么。
想当年自己还是个小胖子的时候，也曾在爹地面前眼泪汪汪来着，后来老爹把自己一脚踹出去多远？
两米还是三米来着？当时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啧啧，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学会飞了呢！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到底是柠檬的爸爸先开了口。
“我家柠檬可真善良，你一定有一颗水晶做的心。”爸爸伸过手来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随即话锋一转——“可是鱼就是给人吃的呀！就算咱们不吃它，这个餐厅里别的叔叔阿姨也会吃。
就算大家都不吃，这鱼再过几年也会老死，到时候冲到岸边腐烂，照样也被蛆吃掉。
你看你看，它不管是被我们吃，被大家吃还是被蛆吃，其实都是一样的对不对？”
餐厅里十个人有八个都放下了筷子，心想阁下的比喻倒也雅致。
你和蛆好有一比也不要紧，可能不能别把我们捎上。
“什么叫食物链呐，小鱼吃水草，大鱼吃小鱼。”
柠檬父亲右手拇的指和其他四指不断开合着，模仿着血盆大口的样子，一下儿把左手的拇指咬住——“我们呢吃大鱼，可是如果我们死了，我们又要被蛆来吃，这就是食物链……”
连柠檬妈都听不下去了，心想你没看见自家姑娘的右手都攥出青筋了吗？
那么小的一个人儿她是使了得有多大劲儿啊。这当口儿还说个屁的食物链，你离了蛆就不会讲道理了是吧。
自己怎么嫁了这么个不爽快的男人啊，人家小胖当年在大学不显山不露水的，眼下倒是颇有几分干练，早知如此……。
想到此处她看了看对面的胖子，谁料正撞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大圆脸和下面挂着的三层下巴。
于是她又叹了口气，心说早知如此，我就该终身不嫁才是，也省的跟这帮糟心的男人呕一辈子气。
“诶，兄弟！”胖叔伸手把站在半道上的服务员又叫了回来。
胖叔冲着柠檬笑了笑——“小美女别哭了行不？你胖叔给你做主，今儿咱们不吃这条鱼，咱们吃已经死了的鱼好不好？”。
说完他又冲着服务员使了个眼色，咳嗽一声然后问道——“咱家有死了的鱼吗？跟这条差不多大的。”
服务员心领神会，大声应道——“有啊，您说怎么这么巧啊，后厨刚好还有条死鱼，不多不少，也是五斤七两。”
临桌一位食客噗的一声喷了满桌的菜，扶着桌子一边咳嗽一边笑道——“我说你们这样对小朋友可……”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柠檬的爹妈外加胖叔三个人一齐恶狠狠的看了过来，当下臊眉嗒眼的闭嘴。
柠檬看着胖叔油油的圆脸，又看了看网兜中的鱼，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女孩眼睁睁的看着鱼被拎回到了后厨，又紧张又纠结。
心里想胖叔看起来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或许那条鱼真的不用死，可是他们会把它养在那里呢？后面有那么大的鱼缸吗？
后厨，那服务生刚走进操作间就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紧接着，他把网兜举过了头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外面餐厅里，柠檬猛的哆嗦了一下，瞬间脸色苍白如雪。
操作间中，一个水龙头突然自己旋转了起来，水柱直冲而下，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泼了服务生一脸。
鱼在地上扭动中，血水从口中涌出。它是一只刚开了灵识的小鱼妖，他的法力只够拧开一个水龙头。
服务生骂了一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从操作台下摸出了一个胳膊粗的棍子。
那棍子的前端沾满了鱼鳞、粘液和血液的混合物，也不知棍下断送过多少鱼。
鱼妖看着那根棍子，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心中疑惑且绝望。
它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见到了龙族，却还是要死呢。
难道世道变了，龙已经不再是水族的保护者了吗？
柠檬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像受了惊吓一样跳上了自己的椅子，张牙舞爪的想要翻过坐在外侧的母亲。
柠檬妈一把抱住了她，却仿佛抱住了一条扭动的龙。
从柠檬身上传来的力气大的惊人，瞬间就蹿出去一截。
她奋力的外挣扎，头发甩成一团糟，眼睛死死盯着方才服务生消失的方向。
服务生高高举起了棍子，心说尼玛城里人就是矫情，吃个鱼还特么死啊活啊的，闲的没事儿折腾大爷玩是吧。
棍子带着风声和他心中的怨恨挥下，正砸在鱼的头顶。
正在扭动的柠檬长出一口气，绷紧的身躯突然软了下来，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她把头深埋进妈妈的双腿间，把牙齿埋在自己的嘴唇里，她不想再看大人们的脸，因为觉得那些脸的每一根毛发都写着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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