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斐在空的杯子里斟上了酒，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说道，“说话呀！”
“本来是计划救你出去的。”南宫月没有隐瞒。
“本来？”韩云斐牵了牵唇角，说道，“你觉得我如今被封了才人也就算是得偿所愿，应该忘恩负义地预备被临幸，是么？”
南宫月没有说话。
韩云斐的愁容有点发冷，但光凭她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她压下心中异常的觉得，猎奇地问道：“你本来预备怎样救我出去？湄州并非天南地北，只需他一声令下，你少主的遗愿可就付之一炬了，难道你预备不顾那些了么？”
她性命不保的时分他曾想过那样，但如今他不能，所以他只是不断守在她的左近，心中痛恨自己的能干。
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一直是他的“少主”吧？如今还能想到来救她曾经很不错了。她想得清楚，心里究竟有几分绝望。她抬头给自已的酒杯斟满，举起来说道：“至多你曾想过救我，谢谢你！”
南宫月没有答话，右手渐渐地拿起另一只酒杯，一饮而尽。
韩云斐却是渐渐地啜了一口。
“你究竟想要什么？”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当南宫月猜不透她的想法时便直接问，他看着她，说道，“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连他也不是你想要的，那你终究想要什么？给我一句话。”
“正由于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所以我才不能要他的施舍。”韩云斐像觉得自己的话很好笑似的弯起了唇，她掀起有些迷蒙的双眼看了他一眼，又说，“至于我想要的……”她心里空荡荡的一片，仿佛这整个世界里并没有什么她想要的一样，好一会儿她摇了摇头，说道，“这世界上有什么有什么值得我想要的？”
南宫月怔住。
韩云斐有些摇摆地站了起来，说道：“你回去吧，过你本来应该过的日子，我这里曾经跟你有关了。”说完，她脚步踏实地走进了屋子，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门。
内务府陆陆续续送了很多新裁的衣服过去，还有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珠钗环佩，一套装备完全的妆奁，还有床头的白玉花樽，案上的珊瑚纸镇……拾掇划一了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韩云斐一大早起床看到这些东西，默默地预算了一下价值，虽然不能真的换成钱，心境倒是好了不少。
小檀早就打好热水，摆好架势等在一边，只待她洗漱好就将她推坐到镜台前，说道：“奴才明天想梳个什么发式？”
反正梳什么发形也不会像个女人，韩云斐一向很懒得花时间在头发上，但这几天早上小檀都这么摩拳擦掌的样子，她不由得弯唇一笑，说道：“就梳你拿手的好了。”
话音一落，便见小檀的眼睛陡然一亮，接着她又有些忧愁，将韩云斐的脸细心打量了一会儿，喃喃自语般地说道：“奴才的脸型这么好，梳高髻显得端庄些！”说着，就拿起花梨木的梳子将韩云斐散着的头发梳直，一缕一缕地盘上去。
好一会儿，韩云斐无聊得简直要睡着时，小檀终于放下梳子，开了妆奁拿出金簪、凤钗等首饰在她头上比划着。韩云斐往镜子里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这个高髻是把头发盘到头顶，显露整个额头和脖子，乍一看就像男装时的发型一样，但经小檀的巧手梳成却多了几分俗气。小檀又在髻上加了一串嵌了玛瑙珠子的金链，戴了两朵赤金莲花的鬓花，看起来虽然不怎么妩媚，却端庄而高贵，看起来竟与韩太后更类似了一些。
“奴才觉得怎样？”小檀问道。
韩云斐不由多看了镜子几眼，说道：“不错，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手艺？”
小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以前我跟青莲经常私底下梳着玩。”对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来说，是没有资历梳这种发型的。
韩云斐心里怜惜，不全由得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双鬟髻。
小檀突然想起以前的日子，双眸中泛起一阵酸涩。
小明子从里头走了出去，说道：“奴才，是时分去康宁宫请安了。”
韩云斐点了摇头，小檀赶紧捧了衣裳出去，侍候着她穿上了一身宝蓝色镶边的多绕曲裾，姜黄色的长裙，外罩一件玄色底金色团花纹的蜀锦袍子，腰上系了一条金色的丝绦，又挂了一个白玉环佩。韩云斐看着越来越繁重的服饰，赶紧说道：“好了好了，这样就行了！”
“装扮得美丽一点，或许太后娘娘看着一快乐就见您了呢？”小檀兴致勃勃地说道。
韩云斐却只是冷笑了一声。
从她搬进恒意殿之后，每天都被敦促着去康宁宫请安，想到上回挨的板子，她不敢不去，但韩太后召见每一位妃嫔却从来不会召见她。老实说，这样她也乐得轻松。自然，她也不会跟小檀解释这些，只是说：“既然时间到了，就走吧。”
两人一走出门，便见黄帆引着孟胤运走了出去，韩云斐一怔，他不是还要两天才会回来的么？
孟胤运看到韩云斐这个样子也是一怔，眼里的欣喜却是掩也掩不住的，随即，他大步地走了过去。
韩云斐顾不上眼前是青石板路，领着小檀跪下去说道：“奴婢参见皇上。”
从离宫时他就在等待韩云斐见到他会有什么表情，此时见她盛装相迎，神情却照旧沉静如初，又自称“奴婢”，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他干咳了一声，说道：“起来吧！”
“谢皇上。”韩云斐冉冉地站了起来，又说道，“奴婢正要去向太后请安。”
若刚才只是一时口误，那么此时必定是刻意为之了。孟胤运神色一沉，回头向黄帆说道：“去康宁宫跟太后说一声，就说朕有事留了韩才人说话，晚些再去向太后请安。”
黄帆见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正恨不得一声，闻言赶紧应声，特地招呼着其他人也退了出去。小檀不担心地看了韩云斐一眼，又见黄帆神色严峻，也匆匆地行了一礼然后随众人加入恒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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