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容大怒,太后一党的人则赶忙出列,个个说得唾沫横飞,非要把这罪名往那些灾民身上嫁祸。
萧景容自然没理他们,同时派了其他的官员前往赈灾地,好巧不巧,选的三个官员里,有两个便是太后一党的人。
那些“蛀虫老鼠们”见状,便心安了,不再反对。
但林惊年失踪一事,惹得齐太傅大怒,毕竟那可是他亲自为嫡孙女挑选的郎婿,若是就这么没了,他才二八芳华的孙女要守寡不说,睿国也因此失了国之栋梁。
故而,萧景容也派人出去找林惊年,派的还是他的心腹,高成见状,也出面主动请求一同找人。
萧景容准了,齐太傅面色才稍微好看些。
但这段时日,萧景容的确忙成狗,沈安言半夜三更才迷迷糊糊察觉到他回来,躺下没多久,又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离开。
书房时刻紧闭着,萧景容不是待在里面跟人议事,便是在府外。
便是忙成这样,男人还有记挂着托人运来冰块和荔枝,还嘱托闻公公与忠祥,切记别让他贪凉,免得回头又生了病。
沈安言坐在美人椅上,嘴里含着冰冰凉凉的荔枝,心里的烦躁似乎少了些。
可他转头一看,院子里外都是萧景容派来看守着他的人,剩下的那点烦躁便转换为悲哀。
他自然知道男人派人这么盯着他是出于好意,是为了防止他被人弄死一命呜呼,他心底是感激的,也是庆幸的……
但是,太累了。
这种无时无刻要提防着别人一刀捅死的感觉,好像脖子上方就悬着一柄剑,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但你知道它早晚会落下。
“公子……”
忠祥最终还是选择自己上前,而不是再把平安推上去当炮灰,他温声道:“若公子觉得无趣,小的便陪公子出去走走?”
虽然萧景容说保护好沈安言,却也没明说是要把人一直困在府邸,永远不给出去。
现在是白日,出去走走,总还是可以的。
沈安言却摇头闷声道:“算了,王爷都说了他不在便不让我出去,别回头连累了你们。”
他烦躁归烦躁,但还是明事理的。
一来他自己也十分看重这条小命,不想莫名其妙就出去冒险。
二来……萧景容现在这么忙,他帮不上忙就算了,不能总没事找事给男人惹麻烦啊。
那些灾民在外面饿死的饿死,渴死的渴死,甚至饿疯了人吃人的也有,他现在在这府邸内活得好好的,也没那么矫情。
这好像有点矛盾,但他如今就是这种心情。
忠祥也没想到沈安言会拒绝,他还以为自己一提出来,沈安言便高高兴兴换衣服跟他出去。
沈安言实在显得无聊,又烦躁,就起身道:“我去睡觉吧,你们不必守着,也歇着去吧,我不会随便跑出去的。”
说罢,便真的乖乖回房睡觉了。
忠祥就站在原地看着沈安言进了房内,他甚至连门都没关上,似乎是默许了所有人可以随时进去查看他是否还在,让整个王府的人都跟松了口气,也心生感激。
平安也是这段时间才又被调到沈安言身边伺候,萧景容许是知道忠祥不是个会聊天的人,又觉得平安与沈安言交情匪浅,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派上用场。
渐渐的,平安在王府内的地位,竟比以往高了一大截。
他走到忠祥身旁,却识相地矮了忠祥半截,轻声道:“公子是个剔透之人,公公不必担忧。”
忠祥并不担忧,他只是有些看不透沈安言。
奴才们不是私下议论主子的,可忠祥还是看向平安问道:“你觉得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平安愣了下,没想到忠祥敢带头去议论沈安言。
可他看到忠祥眼底平静,并无任何畏惧,又想起沈安言一向不计较这些,便大着胆子,垂眸低声说道:“公子……性情爽朗,宽厚温和,喜爱与人相交,心中并无尊卑之分,但也是个玲珑八面的人。”
忠祥喃喃道:“是吗?”
可他为什么总觉得,公子是个很矛盾的人。
他贪生怕死,小肚鸡肠,工于心计还睚眦必报,还惯会演戏,对着人总是露出无害的一面,背地里却露出爪牙,等着给人致命一击,这样的人,算得上是实在的小人和伪君子,可偏偏……
偏偏沈安言看着这天下,眼底却总是浮现出怜悯和悲哀,他本可以恃宠而骄,却又隐忍不发,他算计所有人所有事,却又总是无法利用彻底。
好像他骨血里还藏着一点傲,就算被打碎了脊梁,也不要就此彻底堕落。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伺候着沈安言,生怕他一个受不住便偷偷跑出去,但好在萧景容忙了这几日,总算是抽出了点空闲的时间。
他问沈安言道:“想不想出去逛逛?”
沈安言眼底立刻迸射出强烈的喜悦,但随即又小心翼翼问道:“可以吗?”
他越是这样,男人就越是心疼。
本来把他囚在府内只是为了保护他,如今,却搞得他好像是犯了错事的死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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