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黎艾婉正在等红绿灯，不经意地往马路对面一瞥，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映入了眼帘。
黎艾婉远远的就认出了黎巧珍，她正在马路上做打扫工作。
黎艾婉眼眸在她脸上轻轻掠过，这一刻，这个人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熟悉是因为时隔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陌生是，这个人变了。不管是外貌，还是神态，感觉苍老的不成样子了。
黎巧珍看上去很憔悴，眼里一丝光芒都没有。她穿着一身陈旧而朴素的环卫工衣服，与年龄不相称的皱纹爬满了她脸庞。
黎艾婉很想转身离开，可脚下似有千斤重，根本无法挪动。
黎巧珍扫累了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黎艾婉，有片刻的恍惚。
两人视线在灿烂的阳光下远远相触。
看着黎巧珍一步一步向她走来，黎艾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手却不听使唤的颤抖。
她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最终，还是黎巧珍打破了沉默。
“小婉，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黎艾婉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然而姣好的脸庞上还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恨意。
“那些药是你给阮莉的吧！”
她说这些话时，说得特别缓慢。每个字讲出来时，都似在刀尖上滚了一次。其实，这些年黎艾婉在心里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可还是问了出来。
听到这话，裹挟着巨大的悲痛与愧疚向黎巧珍汹涌而来。
“是。”她回忆道，“阮莉骗我说她有个朋友已经生了两个小孩，不能再怀孕了，就问我有没有不孕不育的药。刚好，我认识一个中医。如果我知道这药是用在你身上的，打死我都不会拿给她的。”
黎艾婉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黎巧珍还有话说。
果然，停顿了片刻，黎巧珍泪流满面地道歉：“对不起，小婉，我真的对不起你。我真不知道阮莉会这么可怕，会从小学的时候就给你下药。”
“对不起，有用吗？”黎艾婉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痛楚，声音变得无比尖锐，“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个呵护自己的老公，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可是，这些永远都不可能了。你们对我的其他伤害我都可以忍受，可为什么要剥夺我做母亲的资格？”
她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痛苦和无奈都宣泄出来。
然而，黎巧珍答非所问地回道：“小婉，我已经遭到报应了。强强在你走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医院后来也知道了我调换孩子的事情，开除了我。老公也和我离了婚，我真的成了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人。”
听到强强去世，黎艾婉心无可避免地疼了一下。可疼了一下以后，又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黎巧珍和她还有关系吗？
沉默良久，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道：“难道不是你罪有应得吗？”
在悲伤、愧疚的心情下，黎巧珍站都站不稳，摔倒在了地上。她不再辩解，这一切的确是咎由自取。
就在黎艾婉转身离开时，她叫住了人。
“等一等，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可黎艾婉无比冷漠地说：“不用了，我和你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黎巧珍仿若没有听到她无情的拒绝，艰难地爬了起来。
她的步履有些蹒跚，表情有些木讷。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到了黎艾婉手里。
“这是那位中医调理身体的药方，你拿回去试一试，也许还有机会。”
摸着这张残破不堪的纸条，黎艾婉沉默了足有半分钟。可是她心中并无一丝感动，只觉得讽刺。
“黎巧珍，这算什么？”她把纸条撕成了碎片，谑笑道，心却在滴血，“你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黎巧珍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无比，极力辩解道：“不是，我没有……”
黎艾婉打断了她：“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了，永远不可能了。”她说出口的话里没有一丝温度，喉咙间苦涩的要命。
“对不起。”黎巧珍抹了把眼泪，深叹了几声，随即转身离去。
黎艾婉看着她苍老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
她拨了一下在风中被吹乱的长发，在心底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声。
过去的事不是已经释然了吗？
她和黎巧珍不应该是陌路不相逢了吗？
自己不应该忘了过去，坚强的重新开始吗？
可为什么，她好难受，心口感觉有千只蚂蚁在咬。
原来，痛苦的事会被刻进骨子里。平时自己拼命压抑不去想它，可一见到相关的人，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脑海里。
回到家，黎艾婉只觉得心里堵的慌，心情不受控制地沉重。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是机械地打扫卫生，收拾家里。等忙累了，她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坐在沙发上发呆。
工作结束回家的尹沐辰见她在沙发上想的出神，揽上她肩膀问道：“怎么了，感觉闷闷不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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