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棠在杜权锋的病房外站了很久，双手抬起又放下不知多少次。
这么多年，无论多难，她都没像今天这样纠结过。
即便是他还是植物人，她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复杂的存在。
他曾将她捡回来，给她一口饭，分她一间屋，让她有安身立命的归处。
可是，也是他，亲手把她送进了地狱。
给了我的命，又要我的命。
欠下的，该还清了吧？
“诶？沐小姐，你是来看杜老先生的吗？”
这时负责照顾杜权锋的护士刚好从里边出来，和她撞了正着。
“啊？啊，是，我来看看。”
沐晚棠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敷衍的应付了一句，转身正准备离开，就听护士说道，
“沐小姐，杜老先生这段时间恢复的不错，这两天已经能开口说话了，您不进去看看吗？”
护士疑惑的看着她。
这位沐小姐说来也奇怪，以前这杜老先生没醒过来的时候，她时常过来看望，现在人醒了，反而不来了。
沐晚棠闻声转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醒了？”
“是啊，已经醒过来有几天了。”
“萧三爷还来看过呢，还吩咐要好生照看。”
“萧御宸来过？”
护士点头，“嗯，是啊。”
沐晚棠没再说话，原来萧御宸早就知道他醒了，却还瞒着她，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吧？
“丫头，是谁来了？”
里边传来一个是略显苍老的声音。
因着护士年轻，杜权锋醒来之后，就一直叫她丫头。
“杜师父，是沐小姐，”
既然已经被发现，沐晚棠也没再逃避，绕过护士，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虽不及她的那间宽敞，可也是个小型两居室，相当于很多人的小家了。
病床放在距离窗子不远的地方，温暖的阳光刚好可以照在床上。
杜权锋就躺在那张病床上，听见动静，扭头看过来。
他今天的精气神儿看起来不错，脸色红润健康，眼睛里也有神采。
“晚棠？真的是你？”
时隔三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师，师，您，醒啦？”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沐晚棠有些僵硬，嘴角扯不出一丝笑容。
内心里五味杂陈，嘴巴像瞬间失语了一样，怎么也喊不出那句“师父”。
再看见她，杜权锋脸上露出几分欣喜，抬手招呼着她过去，
“晚棠，快过来，”
“过来让师父瞧瞧，”
沐晚棠机械的走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阳光也刚好可以洒在她的身上。
杜权锋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像个多年未见女儿的老父亲一样，拉着她的手，有些激动，
“晚棠，师父没醒的这几年，这几年没少受苦吧？”
仔细端详着，已经褪去了少年稚嫩的沐晚棠，杜权锋眼睛有些湿润，
“我听护士说了，我在这里所有费用，都是你拿的。孩子，辛苦你了。”
“还，还好。”
不知道他嘴里的关心，眼里的湿润有几分真？
沐晚棠面色平静坐在那里，始终半垂着眼帘，没有和杜权锋对视，僵硬的应着。
但他越是关心的问，她的心就越觉得讽刺。
“对了，晚棠，我刚醒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来过这里。”
“那个人穿的很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你认识吗？”
沐晚棠点了下头，她知道，他说的那个人就是萧御宸。
杜权锋皱起了眉头，“你真的和那个人认识？”
环顾了一下病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收起脸上的笑容，面色严肃的追问道，
“我听护士说，这里住着不便宜。”
“晚棠，你实话跟师父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违背道德的事？”
碍于情面，他没把话问的过于直白，但“你是不是被那个男人包养了？”这句话已经写在了他的脸上。
沐晚棠暗自冷笑，还有什么比他和他的女儿做的事，还要违背道德吗？
然后倏地抬头，目光直直看过去，
“不是，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杜权锋被她看有几分不自在，
“晚棠，师父没别的意思，社会险恶，是怕你被有心人算计了，会吃亏，受伤害。”
沐晚棠莫名想笑，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只是不明显，
“放心吧，亏已经吃过了，我长记性了，以后不会了。”
杜权锋总觉得面前的沐晚棠有些不正常，好像总是她话里有话。
难道是因为自己睡了三年，这孩子对他心生怨恨了？
“晚棠，师父知道这几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等师父好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到时候师父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我想问您一件事，”
沐晚棠突然跳转话题。
“你问，什么事？三年了，看看师父还能不能答得上来？”
杜权锋玩笑着回应。
“六年前，我是不是有两年不在海棠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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