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正顿时急了，“皇上，是我……”
周恒猛地拽住他的手，狠狠瞪他一眼。
沈立正怔住。
皇上冷哼一声，“周恒胆大妄为，率兵强闯国公府，致使六皇子失血昏迷，念在你有军功在身，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周恒听旨！”
周恒抬头：“末将在！”
“朕罚你三年俸禄，三年之内，不许你迈出周家大门一步，好好闭门思过，直到你明白，到底该不该带兵强闯国公府为止。”
“末将遵旨！”
周恒毫无怨言，甚至不等任何人喊冤，就接下了旨意。
大家全懵了。
“沈立正，至于你跟着周恒闯入国公府的事……”
“皇上，”还不等沈立正说话，周恒就截过来，“末将诓骗沈大人，说国公府府中有裕亲王同党，沈大人义愤填膺，这才跟着跑过来，一切罪责，全是末将的罪责，与沈大人无关。”
沈立正如今在户部当差，也是个正经的朝廷命官。
“皇上，事情不是这样的，其实……”
沈立正还要辩驳，又被周恒狠狠拽了一把。
周恒冲他摇头。
皇上丝毫不管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冷声道：“沈立正不辨是非，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一个月，国公府府上的损失，你与周恒各担一半。”
沈立正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周恒。
不知为何，他觉得周恒好像对他暗示些什么。
他略一沉吟，磕头道：“臣遵旨。”
沈立宽在旁听着，急得差点没跳起来，完全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明明知道薛家的可恶，却偏偏惩罚好人。
皇上处理完周恒和沈立正，竟伸手去扶国公爷。
薛家父子内心惶惶不安，一时间摸不准皇上这一招究竟是什么意思。
“六皇子之事，乃是宫中秘辛，国公爷不知者无罪。”
皇上说完，扭头看向薛怀秋。
“纵然你事先对六皇子身份不知情，但你伤了六皇子……”
话还没说完，薛怀秋就极聪明地跪下去。
“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皇上看着他，神色平静得可怕。
他何尝不想一刀杀了薛怀秋？
他垂眸，冷声道：“薛怀秋误伤六皇子，责令停职思过，杖责二十，立即执行。”
说完，他看向薛父，“国公爷，朕的小六好不容易回来，朕心中实在不好受。”
薛父惶恐道：“是犬子该死，皇上尽管降罪，老臣绝无怨言。”
“好。”
皇上扬声道：“来人，拖下去，行刑！”
伤了六皇子，害得六皇子失血过多昏厥，皇上却只罚薛怀秋二十个板子。
反而是让真正救下六皇子的功臣受罪。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疑不定。
出宫的时候，沈立正拽着沈立宽快步追上周恒。
“将军！”
他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监听，这才敢开口问道，“将军，皇上此意何为？难道他当真就这么放过薛家吗？才罚薛怀秋二十个板子，难不成皇上竟偏心至此吗？难道他一点不心疼六皇子吗？”
周恒平静地看着兄弟俩着急的模样，抬手，拍拍他们的肩膀。
“皇上这一罚，未尝不是好事。”
什么意思？
沈家兄弟没听明白。
但周恒不愿解释，带着人径自离开。兄弟俩傻愣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但好似又稍微明白了一点点。
直到宫中有公公追了出来，叫住两人。
“两位沈大人，请留步！”
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公公，这两年才进宫来的，但很得皇上宠爱。
兄弟俩行礼道，“公公可是有事？”
“皇上忽然想起一事，特意让奴才跑一趟，问问两位沈大人，两位在户部、礼部的事情，忙得怎么样了？挑个时间，好好给皇上回禀一番才是。”
沈立正心中一震，顿时恍然大悟。
待公公走后，沈立宽还是懵懵的。
“哥，皇上让公公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之前有吩咐过我们什么吗？”
沈立宽在礼部混了个小职位，也是个正经礼部官员。
沈立正握住弟弟的手，强压着激动道。
“阿宽，我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
“如今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皆是从前国公府旧识，就连工部和兵部也被薛家安插不少人手。皇上今日罚我们，表面上是偏心薛家，实则是担心薛家记恨我们阻止他杀六皇子一事。六皇子活着回宫，对薛家而言，是莫大的威胁。皇上只有稳住了薛家，让薛家受尽偏爱，才能保我们有足够时间去对付薛家。”
所以，罚不是罚，是保护。
周恒绝不能出事，所以只有罚了周恒，薛家才没有理由继续咬着周恒不放。
周恒也就有三年的时间，帮皇上清理朝中毒瘤。
而沈立正和沈立宽，一个被安排在户部，一个被安排在礼部，也是被寄予了厚望的。
沈立正这么一解释，沈立宽马上就明白了，激动道，“哥，咱们现在就回去挖证据，将两位尚书给干下去！”
“走！”
……
皇上终于将薛家打发出去，转身时，却发现床上的许游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整个人愣住，一瞬间脚下竟如灌了铅般，挪动不得。
许游虚弱地睁着眼，安静看着他。
他艰难靠近，颤声道：“身上疼吗？”
许游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为何周恒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会如此失态。
也明白了为何周老将军只看了他一眼，就笃定他是皇上流落民间的六皇子。
因为真的太像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与父亲，这般的像。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但视线已经被泪水淹没，喉咙仿佛堵着棉花，说不出话。
皇上心疼的不行，连忙喊太医赶紧过来。
“是不是哪儿疼了？你别怕，如今没人再敢伤你，有父皇在，你再也不用怕了。”
许游痴痴看着他，终于，哽咽地吐出几个字。
“你是我父亲……”
“是。”
皇上泪目，上前握住许游的手，“朕是天子，也是你的父亲。你是贵妃之子，也是朕的儿子，是六皇子。孩子，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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