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四妹的思想观念里，她和周老帽能把一个女娃子拉扯这么大，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她周清凌都该烧高香自己一生下来没被扔进粪桶里淹死！
“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庄子上有多少人家，一看生下的是个姑娘，要么被扔路边自生自灭，要么直接被丢进粪桶里溺死，你都算是命好的了，还不知足！”
何阿珍在一旁很认同地点了点头，她和宋四妹一样的思想观念，虽然她也是女人，但是这并不妨碍她重男轻女！
“好多人这样做就是对的吗？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也是女人，你们应该知道在这个世道女人有多艰难，不说要改变这种陋习，但是最起码你们不要成为这种陋习的主导者！”
周清凌快被宋四妹的逻辑惊呆了，她不知道宋四妹是怎么理直气壮，又自觉合情合理地说出这样一番话的。
“别跟我在这里咬文嚼字的，显着你了是吧，现在我说话是不好使了吗？我说一句，你有十句话等着呢！”
宋四妹十分不满周清凌现在和她说话的态度，她需要的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儿，而不是眼前这个一直和自己抬杠的女儿！
“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不会像之前那样一味地顺从，我有自己的思想，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没有情绪和思想的玩具，我不会任由你们拿捏，即使你是我的亲妈！”
周清凌已经放弃和宋四妹争论这个问题了，她只是觉得她们，包括过去的自己和很多女孩子一样，都是旧思想的受害者。
她自己很幸运能够见识了二十年后的新世界之后，还能重新回到自己三十岁的时候，她不会再变成另一个“宋四妹”。
“反了你了！怎么着？你现在翅膀硬了，发达了，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认了吗？”
宋四妹很敏感地发觉现在的周清凌不比以前那么好拿捏了，恐怕她今天要白跑一趟了。
“亲家母，你消消气，孩子不听话，咱们做父母的，要慢慢教嘛，别把自己的身体再气出个好歹来！”
何阿珍一听宋四妹提钱，她就知道今天她把宋四妹找来，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说怎么这个死老婆子这么干脆地跟着她来呢，原来是另有所图啊！她根本就是冲着她儿子那笔钱来的！
“哎呦，我的老姐姐哎，你是不知道，这儿女都是债！你是知道的，我家口又大，一家子人张着嘴等着嚼用呢，我这一天为了一口吃喝连歇口气儿的时间都没有！”
宋四妹看出了何阿珍神色间的不悦，但是她依旧厚着脸皮为等会儿开口“借”钱做了铺垫。
“瞧你说的，这个世道谁家日子好像好过的很！都是勒紧裤腰带凑合着过的，哎，我这个死老婆子哟，没了男人不说，连唯一的儿子都没了，你说我这往后可怎么活啊？”
何阿珍哪里会给宋四妹开口要钱的机会，说着说着，她就开始哭天喊地地叫唤着自己命苦。
“你说这、哎哟！”
宋四妹被何阿珍说哭就哭的架势唬住了，她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一脸尴尬地看着何阿珍哭诉。
周清凌抬手摸了摸有些刺痛的脸，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手足无措的样子，心情复杂。
看来看去，只有她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个人，周清凌暗自嘲笑自己注定就是孤寡的命！
周清凌没有吭声，她捂着脸走向自己的房间，宋四妹眼睁睁地看着周清凌回了房间，她气哼哼地咬了咬牙，黑着脸跟在周清凌身后进了屋子。
“呸！什么东西？居然惦记我儿子的卖命钱，哪里来的脸？”
何阿珍啐了一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宋四妹假装没听到何阿珍的话，她一进周清凌的屋子，就反手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郑老大的赔偿金你分了不少吧，有钱还不赶紧孝顺你的亲爹亲妈？不知道我们家日子过的艰难吗？”
宋四妹一把将周清凌拉到自己面前，低声责备着。
“没有！一分也没有！”
周清凌猝不及防被宋四妹拉住了胳膊，她挣扎了几下，宋四妹反而收紧了手指，这让周清凌直接放弃挣扎，只是面无表情地一口回绝了宋四妹的要求。
“我就说你是个死没良心的，老娘白养你这么大了？一点儿不知道心疼自个儿的爹妈，赶紧给我拿钱！”
宋四妹气结，伸手在周清凌额头上狠狠地戳了几下。
“你说我要是去周清骏他们单位哭闹一场，他们领导会不会对他有意见？”
周清凌感觉到额头上传来的痛感，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额头恐怕是被戳红了。
“你敢！你要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宋四妹像是炸毛一样陡然间提高声音。
“我就说，周清骏是个没种的男人，连自己的老子娘都养活不了，还要抢自己死去姐夫的赔偿金来养家糊口，我不仅要去他单位闹，我还要闹得人尽皆知，让周清骏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周清凌微笑地看着一脸怒气的宋四妹，说出来的话却让宋四妹脸色大变。
“你是疯了吗？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弟弟好吗？你个黑心肝的东西！”
宋四妹边骂边伸出拳头在周清凌背上狠狠地捶了她几下。
“我好得很，就算是疯了也是被你们逼疯的！我看不是我见不得周清骏好，是你们见不得我好！你们想都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周清凌被打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躲闪，就那么站着任由宋四妹捶打自己。
“白生你这个没良心的了，你就是个黑心肝的，一点儿不盼着自己家人好，怪不得你男人年纪轻轻就死了！你就是个祸害！”
宋四妹气得下手更狠了，她嘴里还一直骂着周清凌。
周清凌闭着眼睛任由宋四妹打，她心底一阵一阵地发寒。
她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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