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予回到屋内。
“你怎么不吃呢？不必等我。”
赵高还是有点怯生生的，坐在桌案前不知所措。
之予看得出的他的恐慌与不安，也不急着他恢复成从前的赵高，而是坐到了他对面倒了杯酒。
“今天我不急着回宫，你可以慢慢说说你这十年来是怎么度过的。”
赵高驼着背，听到小公子这么说后，眼泪又滚滚而下，他狠狠擦了一把眼泪，随后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看来这些年不止我过得不好，你也如此。”
之予喝着小酒，慢悠悠地说道。
这场对话持续了很久，直到太阳都落山了，赵高才把这些年的苦难全部倾诉完。
“小公子，真是对不起，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听我废话。”
之予的倾听没有任何敷衍的意思，他也没有插嘴安慰，只是默默听着，瞧着赵高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苦，直到他将所有想说的话全都说完后，之予才开口说道
“没想到十年后我们还能再见，你我之间也许还真有说不清的缘分在……”
“小公子为什么要找我？难道还想让我进宫伺候您吗？我可能进不了宫了，当年追杀我的刺客，大抵是从宫里出来的。”
“你知道是谁要杀你吗？”
“不清楚？当初一定要置我于死地，这般凶残肯定不是普通的仇家，可我……在宫中并未树敌啊！就因为些许小事便派杀手，也太夸张了些。”
直到此刻之予才真的相信派出刺客诛杀赵高的，大抵就是母后。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能要杀了他，就因为名字？
之予没有说出真相，而是转口说
“我找你确实有事，只是……这件事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做，我希望能找到能全心全意忠于我的人，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什么事？”
瞧他万般苦恼，赵高擦了擦嘴问道
“是……宫里的事吗？事关皇上？”
之予点点头
“宫中最近出了些事，外头的人可能还不知道，父皇前些时候被扶苏气到一病不起，昏迷了好些日子，前几天才刚刚恢复。因为此事扶苏也被派去攻打匈奴了。”
“陛下……被太子气病了？这，这……”
此事离谱的令赵高咋舌，那个一向温和有礼的太子，竟然还能把皇上气昏过去？！
“你也知道，我从小就不受父皇待见，这宫中的人趋炎附势，自然也不会好好待我，经由此事，我便想到要是我永远这般低声下气，没有自己的权力，岂不是要一直这样低人一等？这宫里头，朝臣谁把我当小公子看过？他们只觉得皇上不喜欢我，他们也不必敬畏我，这些年……我瞧着他们势力虚伪的模样，也是够恶心的！”
赵高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
“宫中的勾心斗角，是我这样的平民百姓所不能触及的，如果小公子想让我帮你对付那些朝廷大臣，我恐怕……恐怕没有办法。”
“我知道……”
之予喝了口酒，慢悠悠说道
“你是知道的，扶苏如今为太子，这以后的皇位自然是由他继承，可我……是不是也能拼一把？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让他落了去？！他倒是从小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父皇不仅封他为太子，还把蒙恬拨给他使唤，更是分了三十万的兵权给他！更甚亲点李斯为他铺路，你说说……有这么偏心的吗？我有什么？我连一兵一卒都没有！父皇母后甚至都不允许我接近大臣，就怕我节外生枝，扰乱了扶苏的登基之路！”
说到愤慨处，之予又猛灌了几杯酒，他愤愤不平道
“我岂能忍？！”
之予说到此处，赵高已懂三分，他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的感觉，他只是默默喝了口水，在最短的时间内为自己的将来谋划了一条出路。
眼前的小公子看样子是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只需成功不许失败，成功便能跟着扶摇直上，失败便是死无全尸，其中利害赵高清楚。
要不要跟着干？当然要！赵高甚至没有一秒的犹豫，这破烂人生再倒霉还能倒霉成什么样子？不就一死吗？死有何惧？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才让人生不如死！况且小公子是自己唯一的人脉，如果不靠他平步青云，还能靠谁去？！
“小公子想说什么，奴才大抵已经了解了，只是您想做之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啊。”
“我当然知道！”
之予将酒杯重重地摔在桌案上，露出了几分怒意
“前些日子我去拉拢李斯，他不为所动，甚至还出言讽刺，这个老家伙精明，自然不会臣服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公子，我自然能理解。可是……我的大计内若是有李斯能助一臂之力，岂不是如虎添翼，更加得心应手？”
赵高摇摇头，叹道
“小公子，您的计划，从一开始便走错了方向。”
“哦？”
之予一愣
“此话怎讲。”
“您想想，您的父皇是个多么强势有威严的君主，可李斯却能稳坐相国之位数十年之久，这秦国的大事他哪件没有参与？灭六国，修改秦律，下达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的决策，皇上哪件事没有征求他的意见？李斯是个多么精明能干之人啊，能将皇上哄得服服帖帖，您还跟他讲道理，您跟这些眼睛长头顶上，开口便能说出一大通之乎者也的大臣讲道理，岂能得胜呢？”
此话有理啊！之予茅塞顿开，拨云见日。
“那……你可有主意？”
赵高笑了笑，又言
“小公子，您可能还不能体会，咱们若是要做这件大事，绝对不能跟这些大臣讲道理，因为你压根说服不了他们。既然您想拉拢李斯，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
赵高突然露出了几分阴暗模样
“咱们不能明着来，您知道吗？这些看重仕途之人最怕惹得一身脏，这李斯如今所做的种种壮举，就可保他流芳百世了。咱们得暗着来啊！这正道不行，咱们得走偏门，您懂我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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