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红尘的心在下坠。
其实早在暑期那次碰面,他就想把自己家里发生的变故告诉她。可他有些难以启齿,害怕她听到后心中不快。
人就是这个样子,一方面深信某人的同时,另一方面又对这人怀有更深层次的质疑。
兴许虚伪也分很多种。惺惺作态,逢场作戏,谎话连篇那些人无疑虚伪。而谭红尘这种心理,当然也是虚伪的一种。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长叹道:“晨雨,我家出事了,基本上算是破产了。”
蓝晨雨一点也不惊讶,非常淡定地点头,接着问:“上次为什么不说?”
谭红尘苦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蓝晨雨道:“你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而是不太敢说。你害怕我知道你家没钱就离开你,是不是?”
谭红尘说不出话。这种时候,不说话当然不代表无声地抗议,只可能是默认。
他默认她的说法,也静等她发怒或指责。
可没有。
她非常温柔地盯着他,张手环住他的腰,轻微抽泣道:“傻子,其实上学期你爸只给你五百块我就猜到你家出事了。如果我想离开你,那时候就离开你了。”
谭红尘心里有些梗塞,有种说不出的疼痛之感。
他抬手抚她的头,小声道:“对不起,晨雨。”
蓝晨雨使劲摇头,哽咽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如果连你也对不起我的话,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对得起我的人了。红尘,我该感谢你才对。感谢你出现在我面前,也感谢上天给了我们一个美好的邂逅。”
谭红尘的心仿佛决堤,滔天洪水无休无止席卷。
他的眼眶有些湿了,但他强忍着眼泪,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人就是人,人要活着,无论贫贱还是富贵,都一定活得下去。
谭红尘和蓝晨雨的生活变得节俭。从不提逛街或唱歌或其他娱乐方式,他们循规蹈矩地学习与生活,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非常难以下咽的粗粮。
但他们没感觉到艰苦,反而乐在其中。
某一天,谭红尘又回了寝室。
他看到赵大峰正埋头抱怨,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各种骂人的话,似乎把学校里能叫得出名字的领导都骂了一遍。
谭红尘有些不解,便问:“大峰,你怎么了?”
赵大峰骂骂咧咧回答道:“这个狗屁学校,老子考试时好几科都照着小抄抄对了至少60分,但我他妈只过了一科!”
谭红尘的眼皮子一跳,问:“你过了哪一科?”
赵大峰道:“过了一科狗屁基础工程!”
基础工程其实是一门难度不小的学科,里面涉及了不少的计算题,只靠小抄绝对过不了那种。
谭红尘越发疑惑,继续问:“你的基础工程也做了小抄?”
赵大峰道:“狗屁!基础工程是老子凭实力考过的!”
谭红尘恍然大悟,多少猜到赵大峰那么多科没过的原因了。
似乎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冥冥中只有定数。很多看似偶然的结果,其实存在很强的必然性。
靠小抄应付考试,果然不是明智之选。
赵大峰还在骂,矛头竟转向了史怀瑜。
他盯着史怀瑜,非常不解地说:“我就想不明白,你比我旷的课更多,为什么你就全过了?”
史怀瑜道:“因为我有脑子。”
赵大峰的肉脸上下抽搐个不停,最后终于沉默下来。
谭红尘在寝室里静坐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去财大东门接蓝晨雨。
却在这时,顾铭回来了。
他的脸上仍蒙着一层忧郁,像一帘纱幕,将他原本的精气神完全掩盖。
两人错身时,顾铭忽然抓住谭红尘的手,面无表情地说:“谭红尘,你等会再走。”
谭红尘不解道:“有事?”
顾铭道:“的确有事。”
谭红尘问:“什么事?”
顾铭道:“明天下午,去一趟后街的竹笋王火锅店,王乐乐找你。”
谭红尘惊讶道:“她为什么找我?”
顾铭道:“不知道。”
谭红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准备走。
但顾铭还抓着他的手。
谭红尘耐着性子问:“还有事?”
顾铭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谭红尘问:“什么事?”
顾铭沉吟片刻,一针见血问道:“你上次说的是真的吗?”
谭红尘思忖片刻,摇头问:“我上次说什么了?”
顾铭道:“一刀杀了她。”
谭红尘愣住,他从顾铭的眼中瞧出了浓烈的杀伐意味。他笃定,这人绝对受了非常大的打击,正要做一些极端的事。
谭红尘连忙摇头:“我说的是气话,当时也澄清过,你为什么还问?”
顾铭的面色轻轻僵了一下,摇头道:“当我没问。”
他松开了谭红尘的手,谭红尘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谭红尘接蓝晨雨回春风谷雨小区,两人在家里随便煮一点东西吃了,便又开始写小说。
他们的小说梗概太过简洁,想要润色成一本内容丰富的小说,难度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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