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因为他的几句话僵在了原地,梁安却已经开始思索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毫无疑问,因为自己早上的一番话,江卓以快到恐怖的速度盘明白了新巡夜人的种种收敛仅仅是表象,然后找到“绿山墙”约在巡夜人的据点见面,再以此引来了自己。
如果梁安足够自我,他会认为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引自己“出洞”的诱饵。但李炳连“群主”已经换了人都不知道,而且行动十年都没被他亲自干涉过,完全是组织中最不活跃的成员更不是激进分子,那么以纳新的名义把他也一起引过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为了作为人型标志认个路,强调突出这里确实是那个已经半废弃的据点?
但梁安没想到的是,李炳的重点比他还偏。
“那个人,那个‘群主’已经死了……你是这个意思!?”他反应了一阵,声音颤抖着说道。
……马上就要十年了,这位仁兄的反射弧是不是来的有些太晚了?
梁安很想说现在的情境下这么讲总有种双关的凶兆,毕竟他的代号也是“群主”,起码现在他还好端端活着。但读了空气,他天人交战了一番,觉得也没这个必要。
他只能在关键时刻安抚这位情绪不是很稳定的组织成员:
“十年前,因病去世。走的时候人在病床上,同事和学生围着,没什么痛苦……起码最后那几天没有。”
这既可以是真诚的普通的交代更换人选的原因和情况,也是一种心细的人能体会到的暗示:李铭的死和暴露身份或被清算无关,确实只是一件恰逢其会、难以避免的事。
“绿山墙”李炳仓皇点了点头。梁安察觉到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除了不安还有一丝失落与伤感。虽然不多,但光是这一点异常就足够梁安感觉到不对。
这位老大哥不会同时也是自己早逝的妈在外头留下的情债吧?
但梁安是很不愿意往这种方向去想的,除了涉及亲妈实在尴尬,还有他自己对这种事只觉得头皮发麻,没办法用最熟悉的方式代入式联想。但细想又觉得应该不是……
首先李铭本人单看相亲方式就可以知道差不多属于浪漫绝缘体,性格绝对难以让人心生依恋,长相不差但不属于那种让人一眼万年的明星外表。况且虽然他对李炳的全部经历了解有限,直接能筛查出人选也完全是因为这位大哥的职业应该在某些事上有用,但他也不是没有因此了解到李炳入伙的动机是枉死的配偶,可以说是情深义重的典范。
连那个“绿山墙”的代号多半都是因为配偶的英文名是安妮而起出来的——虽然梁安没无聊到去查人家可能是小学老师起的、一辈子没用上几回的英文名,但这不妨碍他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上猜一猜。
——毕竟一个中年男人给自己起名叫绿山墙真的很怪,还算值得八卦一番。
梁安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id的时候正好在警校听了犯罪心理学的讲座,正讲到心理画像,他当时一边摸鱼处理组织事务一边妄自给人贴了个“理想主义、爱好文学的新入职中学老师”标签,最终被这位大哥的真实身份震惊到差点认定自己大抵是个傻的,彻底放弃这个很有前途的学习方向。
不过无论怎样,他放宽了点心。
空气里突然静得异常,风像是被某种无形屏障隔了一下,只剩桥上车辆压过缝隙时的低鸣声断断续续落下来。梁安漫不经心地往旁边挪了半步,像是为了避风,实际上将自己置在能同时观察更多的阴影; 他用余光扫了一遍堆土区最容易藏人的几个落点。李炳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却明显更不安了,脚尖在土坡边反复蹭的力度越来越重,甚至带起一点细沙的簌簌声。
这人被引诱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江卓什么时候才会动手?
——思绪纷乱的梁安正在思考。
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原本被下达的指令遗忘到九霄云外的李炳不知所措。
梁安暗暗叹气,正想打破毫无收益的沉默,问出李炳到底是被谁使唤来的,堆土区被风刮得呼呼作响,正像一切都在奇怪地无事发生时,但如果倾听的足够仔细,就会觉察到远处那道发动机声再度出现,低沉而稳定,如同某种蛰伏野兽的呼吸,来得比口头上说的“十一点”还准时。
那辆墨绿色越野车像之前一样稳,像之前一样目的明确。梁安眉心微蹙,刚准备从阴影里侧过角度观察,下一秒,事情没有任何铺垫地被摊开了来。
嘭——
枪声撕裂了风声,尖锐、短促、爆裂!
不是警告,不是试探,连一星半点打招呼的迹象都没有。
光头外国佬下车的动作干脆利落得像拔掉一个胶带头,车门打开又撞回的金属闷响几乎被枪声掩盖,棕色马丁靴刚在视野范围内出现,抬手就是一枪。
第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空气发出“咻”的厉啸,毫无阻力般射进李炳的大腿。血花在灰尘里炸开,李炳整个人像木桩一样被打断,直接跪了下去——连惨叫都没来得及直接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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