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莲咬唇点了点头，欲言又止：“若是……若是老夫人没有阻止……”
“……”沉吟片刻，凡笙轻轻一笑：“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岂能事事尽如我意！若是祖母……没有阻止，或许是合该秦家军有此一难，我身边虽有忠心侍卫，却是杯水车薪！还不如诱敌深入，府兵离去后让咱们的人进驻侯府，正好肃清那一位苦心经营的人脉，最后再来个绝地反杀，是不是很有趣！”
凡笙凉薄的冷笑着，原本以为，自己替原主重活一世，可以风风光光，逍遥自在，没想到依旧面临众叛亲离的命运……
唯一不同的是，原主只能默默接受；而自己却是在推波助澜！
不彻底震慑那些人，不将他们所有的希翼打碎，不收拢绝对的战力，恐怕她想混个女将军当当恐怕是没人会答应了。既然如此，
就只能各安天命，不折手段了！
***
暖融融的地龙烘得人浑身犯懒，西关侯侯夫人小谢氏此时正歪在塌上，端着乌漆嘛黑的药汁，眼中露出厌恶的表情，整张脸因为憎恨几乎扭曲变形起来。
她身边的杜婆子连忙劝慰：“夫人，切勿焦躁！神医说了，这贴药喝完，夫人体寒之症会大有好转，到时候定能诞下麟儿，为侯爷繁衍子孙！”
“喝药喝药！！嫁入侯府十载，我这药就喝了十载……结果呢？我这肚子就根本什么动静都没有！”小谢氏歇斯底里的吼道。
“上林苑里面的那个小妖孽，天生就是来克我的！你听到老夫人今早话里有话没？她室早要将这侯府的中馈交给她打理！还有，就连琴娘那个贱人竟然也得了一双孩儿，现在谢家有子承嗣，却偏偏，却偏偏没有一个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叫我如何能不焦躁！？”
“夫人，您嫁入侯府时，奴婢就知道，您的好日子啊，在后头呢！刚刚伯府传来消息，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帖，定叫那个鱼目混珠的奴才有去无回！待除掉了假世子，大小姐也就没了倚仗，夫人只消找机会坏了她的名节……到那时候，别说侯爷了，只怕连上林苑那位都不会待见她！还不是任由夫人磋磨！”
小谢氏眼中闪烁着阴谋得逞的光芒，连呼吸也急促起来：“当真！？快，去打听打听，世子爷可是已经出征！？”
小谢氏说这话并未压低音量，屋里屋外伺候的全都听见，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母子情深！
“夫人！”管家连忙拱手道：“夫人有所不知，今日寅时世子便已经上路，临行前还曾来内院夫人屋外叩别！”
“唉！我竟是丝毫不知，这孩子……果然至纯至孝！”小谢氏矫揉造作的别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满眼闪烁着欲除之而后快的目光。
上林苑内，秦老夫人这些年更显老态了，脸颊更加瘦削，脸上的纹路也渐深，如同枯槁的手死死捏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的默诵着经文。
也不知是心中牵绊还是确有所感，就在她越念越快之时，手中的珠串冷不防“哗啦”一声断裂，一枚枚紫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掉落青砖地面……
秦老夫人紧紧拽住胸口比甲，苍老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去，将筠儿唤来，唤来！”
“老夫人！”徐嬷嬷惊骇欲绝，连忙就要传唤得用的医官，却被老夫人一把拦住。“不碍事，别外传……不能被那边知道！除了筠儿，这段日子上林苑闭门谢客，还有两个孩子身边着人贴身盯着，你传话给琴娘，若她再不支棱起来，我这垂垂老矣之人恐怕是照顾不来了……”
“这……老夫人，这从何说起？边关战事吃紧，调府兵应战也不是第一次，您为何如此反应啊？”
徐嬷嬷看着喘息不定的老夫人，声音几近哽咽，她十来岁便跟在秦老夫人身边，二十岁嫁人出府，没过三年便守了寡，孑然一身的被婆家赶了出来，若不是老夫人仁慈收留，恐怕她早已饿死街头了，这样一晃眼，小半辈子就那么过去了，她也看着老夫人慢慢变得苍老、虚弱，却是从未见她有过如此慌乱彷徨之态。
“错了，错了……唉！世家贵族啊，果然是最泯灭良知的地方，临了临了，我也是业债缠身啊！”秦老夫人悲凉地露出一丝苦笑，“枉我自以为精于算计，没想到还是被私心所累，啊！不！不能坐以待毙，阿徐，取我的床头的锦盒，锦盒过来……”
“欸！奴婢这就去拿，老夫人您莫急……大小姐那里，也已经差人去请了！”徐嬷嬷擦去眼角的泪痕，欠身行了一个礼，手脚利索的拿来锦盒放在老夫人手中，而后挺直脊背退了出去。
虽然老夫人言明不请医官，但徐嬷嬷却私自做主，还是请来了得用的大夫。倒是去浣花阁的丫鬟回禀，大小姐今早送世子出城还未归……
徐嬷嬷脸色一变，仿佛想到什么骇然的事情，竟险些站立不稳。
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心神，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边关路遥，就算大小姐任性，那两兄妹也定会相劝，更何况……“世子”身边还有精壮府兵相护，必然不会有事！可若是……整件事情根本是有心人所安排的！！她脸色青白，几乎不敢再往下想！偏又不能返回上林苑问个究竟……
徐嬷嬷连忙下了封口令，避免大小姐不在府内的消息传回老夫人那里。她左右看了看，秘密找来二门的小顺子。小顺子是她认的义子，生得憨厚老实，却最是忠心孝顺。她压低声音交代了几句，吩咐小顺子赶紧沿着出城的方向一路寻去，天黑前务必找到大小姐！！
冷风卷着枯叶，正是最冷的季节。
这个时辰除了少数商贩开始在街道占位，摆摊，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为了要替“世子”送行，凡笙特意起了大早。马车行至城门口，庞大的队伍和出行品级立刻引来路人翘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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