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破碎虚空
清了清嗓子，萧晨幽幽道：“杨坚自辅政开始至篡位建立隋朝，首尾只是区区十个月，成事之速，古今未见，无非是靠着他外戚的权力，以及幼主孱弱，携势而起罢了。”
“不错，确实是这个道理。”
宋缺点点头，眼中似有催促之意，“那又为何仅立国三十余年，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呢？”
“无他，得国不正罢了。”
萧晨缓缓道，像是在感叹历史兴替一般：“未经过血战，更没有经过清理，所以北周原本宗室、旧臣，都心怀不满和惋惜……因此，实际上天下并没有归心。而杨坚在用人方面也有失误，对山.东士族既用又防，罢、贬杀很多。鲜有终其天命者，增加了离心。不久，王谦和尉迟迥等谋反，这就是明证。”
“北方贵家，都排斥汉人，热衷于胡化。文帝一上台后立即恢复了自己的汉姓，停止了胡化，力行的汉化，对反叛旧臣、豪强大吏，诛夷罪退，毫不手软。包括对自己夺取帝位有功的人，因此实际上北方贵家，都已经共同排斥于它。”
“虽然杨坚英明神武，内修制度，外抚四夷，崇尚节俭，勤理政务，物产丰盛，但是世家贵门，实已经密谋推翻了。至于陛下能够上位，也无非是世家贵门的支持，以期宗室内乱于天下，等他杀父杀兄登基，就失了人子之望，又三征高丽，大开运河，也乱民四起，到此不可收拾。”
这一番话，若是放在外界，只怕是十足的大逆不道之言。
即使是一旁的宋鲁，也是冷汗淋漓，暗暗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参与到这一场谈论之中。
当作为当事人的双方，却是丝毫未曾在意。
特别是萧晨，武力达到他这般级别，只要想离开，纵使千军万马，也是难以阻拦，只身一人，于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这也是为何，明明心中颇为忌惮萧晨。
但自从回到中原之后，杨广便是三番四次的笼络萧晨。
可以说，只要萧晨没有作死到公开反对杨广，这位大隋皇帝陛下，便不会轻易对他出手。
“说的不错。”
宋缺仰天长笑。
显然，对萧晨的看法，他也是十分的认同。
随后，他又继续道：“自汉朝败亡，天下不断出现南北对峙之局，究其因由，皆因有长江天险。而我宋阀在外的探子，已经听得传言，关中李家已与巴蜀诸雄私下会晤……假若二者真的达成协议，一旦李家攻陷洛阳，以解晖为首的巴蜀就会归降李家，那时南方将因李家得巴蜀而无长江之险可守，只要有足够舟船战舰，李家大军将顺流西下！”
听得这话，萧晨也是微微心惊。
他知道，慈航静斋选择李世民作为未来的明主，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实在是李家在大唐之中，占据了太多的优势。
八百里秦川，帝王之基！
自秦以来，一直都是有着“得关中者得天下”的说法。
虽然萧晨心中也很不想承认，但以南统北，在未来还是占据很长远的趋势！
甚至，要一直到元末，江南彻底开发出来，才有朱元璋以南统北的壮举，气运南移……中间虽有满清反复，但经济、人口却还是南方渐渐赶超北方，到了清末更是如此。
就比如二次北伐，不论过程如何，反正总是用炮弹加银弹，表面上统一了中原，建立政权。
这代表的便是南方渐渐成为中国中心的大势所趋。
但是现在，北方关内发达富饶，还未变成后世那般贫瘠的黄土高坡。
反之南方，如今却是尚未开化之地，治者无能、贫富不均、官豪勾结，封略山湖、妨民害治，令百姓流离、饿尸蔽野，民不聊生。
可如今，因为萧晨的插手，使得杨广征伐高句丽成功，隋朝硬生生地有了一丝延续的可能。
但慈航静斋，以及佛门一系势力，却是不愿意看到这般局面发生，趁着杨广大肆清扫世家门阀力量的时候，便开始了在暗中布局。
若非今日宋缺提醒，只怕连萧晨也是险些被蒙在鼓里……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熟知几分剧情的普通人。
论及武力，天下间无人能是萧晨的对手，但若是论及政事、乃是军事方面，却是远远没有宋缺这些人，把握得敏感。
不过……
经此一役，萧晨更是生出了要收付宋缺的决心。
“看来阀主也是有意争夺天下之人，只可惜，宋家若是想要走出岭南之地，只怕要遇到的阻碍，绝不会要少许多……若是一不留神，只怕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错。”
对此，宋缺也是微微点头。
这种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事实，他也不会隐瞒。
“那么……”
闻言，萧晨却是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幽幽道：“请恕贫道斗胆问一句，阀主是有意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还是想要借助复兴汉统这一目标，实现心中的抱负，借此而突破这方天地的桎梏，破碎虚空呢？”
“哦，破碎虚空？”
宋缺一惊，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似乎有些不敢确信道：“国师以为，这世上真的能够有破碎虚空之人么？”
“破碎虚空，自然是存在的。”
对此，萧晨却是微微一笑，幽幽道。
同时，心中不禁为宋缺哀叹。
在大唐当中，宋缺的确是一个完美到几乎没有缺点的人物。
只可惜生不逢时，可堪为对手的三大宗师，又俱都没有超脱世界的大眼光、大格局。
好不容易选定了一个可以复兴汉统的寇仲，尽心尽力的帮助对方打天下，结果反倒是寇仲主动撂挑子不干了，主动放弃了半壁江山，也是令汉人难以重新走上正统……
如此一来，天下与武道的抱负双双被坑，既不能重兴汉道，以南统北，混一天下，也不能武道大成，破碎虚空，宋缺这一生，也是只能带着无尽的遗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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