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的婚礼顾遥亲自主持，很是热闹。
酒席上来了很多人。
宋明礼，刘从嘉，陈知，陈明，林治。其实有些人，顾遥好久不曾见到过。
刘从嘉变化极大，还在外地州县熬资历，沉默稳重了不少。陈知还是恣意粗心的性子，爱说爱笑。
倒是陈明，根本不好意思看顾遥但是顾遥也不看他。
一行人索索碎碎地叙旧，气氛不温不热。
等到顾随忽然出来，陈知忍不住赞叹：“陛下上蔡第一美郎君的称呼，怕是保不住了。”
宋明礼一挑眉，看向陈知道：“陛下如今也不是郎君，要正争这个做什么？”
陈知哈哈笑起来。
顾遥也看向顾随，少年人眉眼冷峻而沉，平日里显得黯淡了些。此时大红衣衫一穿，便俊美得流光溢彩，神色摄人。
身量修长，气度清朗。
顾遥抿了一口山楂酒，缓缓笑道：“这是我弟弟，夺了这个名号也只叫我开心。再说了，我从前当真是上蔡第一的美郎君？”顾遥也忍不住笑，以前她也被人打趣，但是倒是觉得夸大的多。
她和孟章林暄混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大家都仰慕孟辞与林治么，崔五就更是众人心里眼里的神了。
几人哈哈大笑，陈知想说，但是又刻意憋着。顾遥便去又问了他一遍，陈知便道：“从前上蔡，论闺中女子最心仪的，是林兄。论皮相，便是端平侯。”
顾遥细细一想，觉得有理。林治才华横溢，是难得的谦谦君子，出身也清贵。而孟辞的名气里带煞，又冷得过分，自然次一丝。
正此时，有一白衣身影迤逦而来，墨发垂泄，带着笑的嗓音懒懒打趣道：“声名都给林孟占去了，当我崔五是什么？”
陈知朗朗一笑，拱手道：“崔兄是谪仙人，哪有人敢肖想你。莫说那些女郎，便是我们，都想不到崔兄能下凡来与我们吃酒。”
顾遥举着杯盏一晃，抬脸看崔五。其实他清冷干净得过分了，反倒不招人眼，说不出是俊美还是寡淡。
崔五径直走到林治身边，趺坐下来看了看顾遥，才缓缓道：“其实我有没有美男子名声倒是无所谓的，”他散漫一笑，“孟辞被陛下夺了第一美男子的名声才好玩，以后怕是都要成一桩笑闻了。”
被自家媳妇夺了美称，的确有趣。
顾遥只弯着眉眼笑了笑，便与几人闲聊。各处都喧哗得厉害，实则她心里也七上八下。
果然，顾随离开不久，便有小厮来请顾遥过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自然不能不去。
亭子里摆了瓜果，只是夜风微冷，便是那一壶热茶也凉的差不多了。
顾随果然走来，站在她面前。
“有什么事，明日说便是了，新婚的时候，莫要叫阿糯久等。”顾遥整了整自己的袖口，缓缓道。
对面的人沉默一阵，才道：“阿姊这般不愿见我。”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眼里只有她，只是她眼里从来没有他罢了。
顾遥正色：“你小时候，我如何教导你的？”顾遥厉声，随即道：“我是你何人？是你阿姊！你要记清楚，姐弟身份。有些事情从来不可行！”
他苦涩地笑了笑，最终没有说话。
顾遥胸中一口气吐出来，才继续道：“你走错路了，便要回头。我是你阿姊，这辈子都不会变。阿糯是个很好的姑娘，你若敢辜负，我也不会轻饶你。”
说完这些，顾遥转身便要走。
顾随猛地抓住顾遥的衣袖，半天，才低低道：“阿姊，我从来清楚，我们是姊弟。”沉默了一阵，语调越发低迷下去，“世俗规矩不可逾越，我这辈子也不会逾越。可阿姊……”
“顾随，字从之。我请老师起这姓名时，就想着，我这条命是阿姊取的，不惜为阿姊刀山火海，永远追随。”
顾遥不语，眉眼凛冽。她没有立场说什么，于是不说了。
发觉顾随不说什么，她才缓缓道：“你如我亲弟，所以我想要你收回这份心思。但我们原本便不是姊弟，我便没有立场指指点点。”顾遥猛地一抿唇，抬头正脸看他，唇角忽地漫开笑容想，“多谢你陪伴我许久，且从来信任我，也能让我贯来可信任。”
这一路走来，新人真是个单薄的东西。
但是他，从来是值得她信任的。哪怕，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什么可维系的东西。
他低低地笑，笑得苦涩。再抬起脸来的时候，顾遥纤细而如修竹的身影，早已走远。
他站在原地闭了闭眼，这才慢慢地往自己的新房里走。
烛火明亮，凤冠霞帔的小姑娘雪白圆糯，十分乖巧可爱。一看到他，雪白的脸上泛起一点红晕来。
不是她，其实他也没想过，她为他凤冠霞帔的样子。
他其实自始至终清醒至极，知道从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等所有繁文缛节都结束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阿糯。”他学着这样叫面前的小姑娘，但是觉得生涩极了。
“嗯。”小姑娘抓着团扇的手紧了紧，脑子里忽然冒出来嬷嬷教的，于是脸颊上越发酡红。
“你今年十五岁？”他觉得她才十二三岁，太纯真蒙昧了。
“啊……对。”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一双鹿儿似的眼，湿漉漉的，“夫……夫君。”她试着按照嬷嬷教的喊道。
面前冷峻得可怕的人眉眼忽然松开了一些，先前的面沉如水逐渐平静下来，看着她道：“梳洗睡觉吧。”
便自去沐浴更衣，苏糯糊里糊涂也沐浴更衣了。等回来时，她的夫君已经躺着睡着了。
不是要做点什么吗？
她莫名其妙，但是还是爬到被窝里。不多时，便睡着了。
此后日日，皆是如此。
直到回门，她才晓得，自己该做的，叫做“圆房”。苏糯犹豫许久，于是对着顾随说了。
男人仍旧是冷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什么也没说，最后叹出一口气。
阿糯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要耽误她一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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