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不绝,细密的雨丝在运河水面织出一层薄雾。客船在临清闸口前随波轻晃,船篷上的雨水汇成珠串滴落。锦棠站在舱窗前,墨绿箭袖袍外罩着的防雨斗篷泛着湿漉漉的光泽,发髻用油布仔细包裹,只露出清瘦的侧脸。
阿青从船尾悄步而来,深灰水靠紧贴着他精干的身形。后面那两艘货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从昨日就跟到现在,始终保持着固定距离。
锦棠的目光穿过雨幕,隐约可见后方货船上几个模糊的人影。那些人身形矫健,动作间带着行伍之人的利落,绝非寻常船工。
夜深时,老船公披着蓑衣叩响舱门。斗笠下的面容布满沟壑,握过四十年舵把的手指粗壮有力。姑娘,他沙哑的声音带着运河特有的水汽,前面闸口要当心,有人打点过漕帮,专候着您的船。
次日清晨,闸口前船只排成长龙。漕帮小头目带着几个帮众登船查验,靛蓝短打被雨水浸成深色,腰间的铜牌叮当作响。这批织品要开箱验看。他的目光扫过堆满船舱的货箱,这是规矩。
锦棠不动声色地亮出谢知遥给的通关文书,袖中同时滑出一袋银钱。雨天验货,难免损了品相。大人行个方便。
小头目掂了掂钱袋,脸色稍霁,却仍低声道:不是在下为难,实在是上头有人特意吩咐过。
趁着他查验文书的间隙,阿青已与船尾的帮众搭上话。几碗烧刀子下肚,那年轻帮众吐露实情:确实有位京城来的贵人,出手阔绰,要他们在这闸口好生这艘客船。
当夜子时,雨势渐猛。两艘货船突然加速靠近,数道黑影借着雨声掩护跃上客船。阿青带人迎战,刀剑相击之声被风雨掩盖。谢知遥不知何时已现身船头,玄色骑射服在暗夜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身后的侍卫个个身手不凡。
撒网!锦棠一声令下,船工将特制的染料粉末迎风撒出。沾染者衣袂顿时显出荧荧蓝光,在暗夜中无所遁形。警锣骤响,巡河官兵的灯笼很快从远处逼近。
混战中擒下一人,从他怀中搜出一枚鎏金令牌。谢知遥借着灯笼细看,面色微沉:这是睿王府的令牌。
天明时分,雨歇云散。锦棠非但没有追究漕帮小头目的责任,反而又加赠了一笔银钱。往后运河上的动静,还望及时通传。
老船公在晨曦中整理着缆绳,布满老茧的手掌轻抚舵把:老夫在运河上行船四十年,头回见到这般气度的女子。往后姑娘的船,老夫亲自来领。
漕帮小头目抱拳立誓:今日承情,他日必报。
客船缓缓驶过闸口,运河在前方展开宽阔的水面。谢知遥望着渐行渐近的北方天际,银灰披风在晨风中轻扬。睿王府...他的声音很轻,前面的水,只怕比运河还要深上几分。
锦棠指尖轻抚袖中的残印,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五年前的那个雨夜。运河两岸的秋色在晨光中愈发鲜明,而北方的天空,却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阴云。
阿青在整理缴获的兵器时,发现其中一柄短刀上刻着特殊的花纹——那图案与残印上的某个标记极其相似。他默默将短刀收好,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河面。
客船顺流而下,船头破开粼粼波光。运河在前方拐了个弯,消失在远方的雾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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