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暴雨倾盆而下,织坊的青瓦屋檐挂起了密密的水帘。天色未明,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破了雨夜的宁静。锦棠披衣起身,深青色直裰的袖口还沾着昨夜核对账目时留下的墨迹。她推开房门,只见院中站满了披蓑戴笠的官差,雨水顺着他们的斗笠边缘不断流淌。
奉通判大人令,查封锦棠织坊账册。为首的差役亮出令牌,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冷硬。
账房里的烛火在风雨中摇曳,官差们将一本本账册装入木箱贴上封条。通判身着青色官服站在廊下,手中捧着律令文书,神色肃穆。有人举告贵坊偷漏税款,使用违禁染料。他的目光扫过被雨水打湿的锦棠,还请配合调查。
锦棠平静地点头,转身对身后的阿青使了个眼色。阿青会意,油布雨披在雨中一闪便消失在回廊尽头。云织早已闻声赶到,特制的防雨工装让她在雨中行动自如,护目镜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正在被封存的原料库。
所有原料样本都要单独封存。云织对助手低语,特别是新进的那批青黛。
账房内,锦棠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快速翻阅着备份账册。她的指尖在一笔异常的丝绸采购记录上停顿——这笔交易的数字与她的记忆明显不符。雨水敲打着窗棂,她的眉头越蹙越紧。
染坊里,云织正在检验所谓的违禁染料。她取来特制的试纸,将染料样本轻轻涂抹,对着烛光仔细观察。这朱砂是后来添加的,她指着试纸上的分层痕迹,渗透程度显示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阿青冒着暴雨穿梭在湿滑的街巷中。他在城南一处偏僻的民宅外停下,透过雨幕观察着窗内晃动的人影。那是织坊不久前辞退的书记员,此刻正与一个戴着陈记徽章的人密谈。
事成之后,陈记答应给你的可不只这些。窗内传来的话语被雨声掩盖大半。
阿青悄无声息地翻上屋顶,将特制的听筒贴在瓦片上。雨水顺着他的油布雨披流淌,他却像一尊石像般纹丝不动。
次日清晨,谢知遥的马车停在织坊门外。他身着墨色锦袍,外罩的防雨披风还在滴水。侯府的人找到了那个书记员的藏身处。他将一卷密信递给锦棠,证据确凿。
公堂之上,通判正襟危坐。陈记的讼师慷慨陈词,指证锦棠织坊的种种。就在这时,阿青押着那个书记员走上公堂,书记员手中还攥着陈记给的银票。
云织当庭展示她的检验结果:这些违禁染料都是在查封前夜被人添加的,若是长期使用,染缸内壁必然留下痕迹。她命人抬上织坊的染缸,内壁光洁如新。
漕运管事也主动上堂作证:陈记的人前夜调换了锦棠织坊的货物,那些所谓违禁品都是他们自己放进去的。
通判仔细查验所有证据,当庭宣判:锦棠织坊清白无辜,陈记诬告陷害,罚银五千两,主事者收监候审。
雨过天晴,织坊重新开工。锦棠立即颁布新规:所有账目必须双人复核,原料进出都要留下样本,关键工序设三重查验。
工坊里织机声重新响起,比往日更加清脆。云织在染缸前加装了特制的锁具,阿青训练了一支专门的巡查队伍。谢知遥站在重修一新的账房外,看着锦棠亲自将新制的账册放入柜中。
经此一事,我们更要立得正、行得端。锦棠的声音在雨后的清新空气中格外清晰。
夕阳西下,织坊的屋檐还在滴着残留的雨水,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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