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容忍这种风险。
我找过施密特医生,但他只擅长处理身体和药剂,对我的“心病”无能为力。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越是试图压抑那些冒出来的“自我”,它们就反弹得越厉害。
直到后来,我逐渐意识到您和弗雷德里克先生在对抗什么——伊德海拉。
那个名字让我浑身发冷。
我从“金卷”那里借来大量艰深的古籍,试图理解这个存在的本质。
当我知道祂擅长侵蚀、操控意识时,一切豁然开朗,却也让我如坠冰窟。
不是我“产生”了自我,先生。
是祂来了。
我的精神世界本就支离破碎,充满裂缝,是伊德海拉绝佳的温床。
祂的寄生,恐怕早已悄无声息地开始,那些冒出来的“私货”,那些不受控的情绪,或许正是祂在试探、在渗透、在慢慢将我变成祂的通道。
会长,您拥有钢铁般的意志,甚至能在对抗中孕育出“噩梦”那样的存在与之抗衡。
可我不行。
我这具空壳,这没有固定人格的混沌意识,面对那个恐怖的外神的低语,我连筑起堤坝的砖石都没有。
如果……如果祂通过我,看到了七弦会的内部,干扰了您的计划,甚至利用我去伤害您,伤害弗雷德里克先生,伤害会里的其他人……
我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绝不。
所以,当您让我扮演“罗伊·卡裴”,为第0组游戏做准备时,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也将是我最后一次为您效力。
既然是最后一次,请允许我做得“出格”一些。
我要彻底成为“罗伊”。
不仅是在外表和知识上,更是在行为逻辑上。
一个张扬、尖刻、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研究者,一个与温和的奥尔菲斯,那个名声远扬的小说家——截然相反的人。
这样,或许能更好地吸引目光,掩护您真正的行动?
更重要的是,一个这样的“罗伊”,在游戏里做出任何极端的事情,都不会让人直接联想到您,或者七弦会。
既然我已经是一枚注定要废弃的棋子,一枚可能内部已经开始腐坏、随时会引爆的炸弹,那么,不如让我自己来控制引爆的时间和地点。
让我带着这身被污染的血肉和开始滋生的“自我”,走进这场游戏。
让我用最激烈的方式,去测试“医者”的药效极限,去激发那些参与者最深层的恐惧和绝望——这不正是游戏需要的“数据”吗?
让我这个不稳定的变量,在可控的范围内,制造最大的混乱,然后归于寂静。
同归于尽,是我能想到的、最干净也最有用的结局。
至少,我能确保伊德海拉通过我伸向七弦会的触须,随着我的死亡而被斩断。
写到这里,我的手好像有点抖。
不是害怕,先生,请不要误会。
只是……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您。
您是给我新生的人,是我混沌世界里唯一清晰的坐标。
舍不得七弦会,那里是我漂泊半生后,唯一能称之为“归属”的地方,即使那里充满阴影。
舍不得弗洛伦斯小姐偶尔的拌嘴,舍不得莱昂少爷玩牌时狡猾的笑容,舍不得小索菲亚安静却坚定的眼神,舍不得老约翰泡的茶,甚至……
有点舍不得施密特的实验室里那种冷冰冰的、却让人安心的消毒水味道。
还有弗雷德里克先生。
请替我向他转达……
嗯,算了,还是不要转达什么了。
他是个真正的天才,音乐里的灵魂纯粹而炽热。
他和您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总显得有些别扭,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你们……很相配。
这话由一个将死之人说出来,可能有些怪异,但请原谅我这点小小的、最后的“胡思乱想”。
反正快死了,思想放纵一下也没关系吧。
只是,我好像真的……该死了。
“医者”教我的药理学很有趣,那些分子式、反应原理,像是另一种形式的“伪装”,掩盖疾病的真相,或者诱发新的状态。
可惜学得太晚了。
如果早点接触,或许……不,没有或许了。
我忘记得越来越多。
“幻影”是谁?
“罗伊”又是谁?
我好像应该是那个懂点药理的年轻人……
不对,我好像应该是一张白纸……
我是谁?
头很痛,眼前的东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这封信写得颠三倒四,字也越来越难看了吧?抱歉了先生。
最后,有几件具体的事,必须告诉您:
1. 我联系的山姆·波本先生是可靠的,他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他的专业能力可以辅助您后续的计划。
2. 疯人院祷告堂东北角第三块松动的地砖下,有我埋的一点小东西,是对“金卷”那几本古籍的抄录和我的部分推论,关于伊德海拉可能的弱点和行动模式,希望对您有用。
3. ……
(信纸的最后几行字迹极其潦草、扭曲,甚至有些笔画重叠,几乎难以辨认,似乎在书写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意识混乱)
……我好像……又忘了要说什么……
枪……很冷……
但心……是暖的……
谢谢您……
会长……
再见。
您最忠诚的霍夫曼
(最后的名字签得歪斜却用力,几乎划破了纸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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