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灯光冷白而刺眼。
做完笔录，已经是深夜。沈墨，或者说苏小暖，坐在长椅上，双手捧着一杯热水，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低垂着头，长发遮掩了部分侧脸，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柔弱模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内心是如何的波涛汹涌。
陆寒琛就坐在她对面不远处的椅子上，由一位高级警督亲自陪着。他额角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贴着一小块纱布，非但没有折损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了几分危险的破碎感。他神色平静，应对警方询问时条理清晰，语气从容，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意外。
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状似无意地扫过沈墨，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让她脊背发凉的探究。
“苏小姐，再次感谢你的见义勇为。”那位警督走过来，语气和蔼，“根据现场勘查和陆总的口供，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未遂案。你的行为非常勇敢，但也极其危险，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先保证自身安全，及时报警。”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沈墨抬起头，眼眶依旧红红的，声音细小，“就看到有人受伤，想帮忙……”
警赞许地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便让他们离开了。
走出警局大门，深夜的凉风一吹，沈墨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上车。”陆寒琛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是询问，是命令。
沈墨身体微僵，转过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和戒备：“陆先生，不用了，我……我自己可以打车……”
陆寒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夜色将他深邃的五官勾勒得更加冷硬。“苏小姐，你认为，那些没能得逞的人，会不会善罢甘休？”
他语气平淡，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沈墨心上。
他在暗示，那些绑匪可能还有同伙，她这个“目击者”兼“破坏者”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这是威胁，还是……事实？
沈墨无法判断。但她知道，此刻拒绝，反而显得可疑。一个刚刚经历绑架现场、救下陌生人的普通女孩，在得知自己可能仍有危险时，接受被救者的保护，是更合理的反应。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弯腰坐进了车里。
陆寒琛随后坐进来，关上车门。宽敞的车厢内，瞬间被他的气息填满，那股雪松冷冽的味道，此刻混合着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无孔不入。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墨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大脑却在飞速运转。陆寒琛带她上车，绝不仅仅是出于“感谢”或“保护”。他一定有所图谋。
“苏小姐是本地人？”陆寒琛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啊？是……是的。”沈墨像是被惊到，猛地回过神，怯生生地回答。
“在哪所大学读书？”
“H……H大，计算机系，今年刚毕业。”
“哦？”陆寒琛似乎来了点兴趣，侧头看她，“巧了，我的公司，星烁科技，主营业务就是人工智能和算法。”
“我知道……”沈墨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显得有些腼腆和崇拜，“星烁很厉害，我……我投过简历，不过石沉大海了。”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失落。
“是吗？”陆寒琛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以苏小姐的身手，去做程序员，似乎有些屈才了。”
来了！重点来了！
沈墨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更加窘迫的表情，甚至带着点被误解的委屈：“陆先生，您……您别取笑我了。我那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小时候身体不好，爸妈送我去武馆练了几年强身健体，没想到今天……今天差点闯祸……”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后怕。
“强身健体？”陆寒琛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不信，“那两个绑匪，一个是境外雇佣兵出身，一个是地下拳场的黑拳手。苏小姐的‘强身健体’，效果非凡。”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针，一下下刺向沈墨精心伪装的盔甲。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查过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查清了绑匪的底细！那他对自己……
“我……我不知道他们那么厉害……”沈墨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肩膀微微颤抖，“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现在想想都后怕……”她将脸埋入手掌，仿佛不堪重负。
演技无懈可击。
陆寒琛看着她，目光幽深。他没有再追问，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车子没有开往她资料上登记的住址，而是直接驶向了市中心最顶级的豪宅区——云顶尚品。
“陆先生，这是……”沈墨看着车窗外戒备森严的小区大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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