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迈着小碎步退出了办公室，红木门轻轻合上，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宽敞得有些过分的办公室里，瞬间只剩下秦川一个人。
夕阳的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他坐在大班椅上的身影，在光洁的地面上拉得又细又长，透着一股孤单。
新官上任第一天，没有接风宴，也没有恭贺声。
只有这间象征着江州顶层权力的办公室，和一份能压垮任何人的“见面礼”。
秦川的目光从紧闭的门上收回，重新落在了办公桌上那个积满灰尘的档案盒上。
《关于江州市老城区历史遗留与综合改造工程的若干问题研究（绝密）》。
这行毛笔字，仿佛带着十几年的怨气和血腥味，在这崭新的办公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脑海中，回响起刚才孟瑶汇报时，那张脸上藏不住的恐惧和担忧。
三任常务副市长，一个被逼退，一个坐了牢，一个儿子被废，黯然收场。
这哪里是什么旧城改造项目，分明是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陷阱，一个摆在明面上的绞肉机。
本土势力、利益纠葛、盘根错节的家族……
秦川的指尖在档案盒上轻轻拂过，沾起一层灰。他却冷笑起来。
“又是本土势力，又是利益复杂……这剧本，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
他靠在大班椅上，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这潭浑水下面，那些正在涌动的贪婪暗流。
“贺书记……贺远山……”
秦川闭上眼，【人心之镜】悄然开启。贺远山那张热情又复杂的脸浮现在他脑海中，其欲望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姓名】：贺远山
【职位】：江州市委书记
【当前第一欲望】：借秦川这把最锋利的刀，彻底斩断江州本土旧势力的根基，将江州完全变成自己的地盘。
【隐藏欲望】：试探秦川的深浅，既希望他能冲锋陷阵，又担心他这头猛虎失控，不好控制。
“想让我当那把刀么？”秦川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只是不知道，你这把刀……是用来切蛋糕的，还是用来杀鸡儆猴的？”
他没有再纠结贺远山的心思。棋手，从不害怕成为别人的棋子，只要棋局的最终走向，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的目光越过档案盒，落在了办公桌最左侧，那部与周围所有现代化办公设备都格格不入的、红色的老式转盘电话机上。
没有液晶屏，没有按键，只有一个冰冷的数字拨盘和一个沉重的听筒。
这东西像个上世纪的古董，安静地摆在那里，却透着一股威严。
秦川知道，这不是摆设。
这是“红机”，是身份的象征，是通往整个东海省，乃至更高层权力核心的钥匙。能坐在这张办公桌前的人很多，但有资格让这部电话响起的人，很少。
拥有它，就意味着你已经拿到了进入这个国家顶级权力牌局的入场券。
秦川站起身，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喝干。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他有些发热的大脑瞬间清醒。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他自言自语。
这旧城改造的水再深，也深不过京城赵家的护城河。那样的死局他都能翻盘，江州这个小池塘，还能把他淹死？
他有这个自信。
打定主意，他按下了桌上的内线通话器。
“孟瑶，进来一下。”
“好的，秦市长。”听筒里传来孟瑶清脆又带着一丝惊喜的声音。
片刻之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孟瑶抱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她似乎刚整理过妆容，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晕，看到秦川，眼神不自觉的先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着更让人心疼了。
“秦市长，您有什么吩咐？”她走到办公桌前，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栀子花香气伴随着她柔和的声音，一同飘了过来。
她今天依旧穿着那身藏蓝色的职业套裙，或许是办公室暖气足，她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女士衬衫。衬衫的扣子扣得很整齐，但依然能看出她姣好的身材。
秦川的目光在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处不经意的停留了半秒，随即移开，落在了她的脸上。
“关于老城改造项目，”秦川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把你所知道的，所有关于盘踞在那里的本土势力的信息，特别是那个……黄德坤黄市长的家族背景，以及和他有牵扯的几个主要人物，现在，全部告诉我。”
他的目光很平静，但孟瑶却感觉自己在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下，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
她不敢有丝毫隐瞒，她轻咬下唇，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用恭敬又条理清晰的语调，将她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秦市长，江州本土最大的势力，其实不是一个家族，而是一个以地缘和姻亲关系为纽带的利益集团。他们对外自称‘江州商会’，但我们内部都叫他们‘黄家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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