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下一个……‘容器’。”
贤王那沙哑、破碎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锉刀,在林清婉的神经上反复刮擦。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脚踝,并迅速向上蔓延。
但下一刻,她的“医道本源”,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精准地切断了那股恐惧的神经传导。
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蹲下身,与那个蜷缩在阴影中的“囚徒”平视。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她能更清晰地“看”到他。那张正在腐烂的脸,只是表象。真正可怕的,是他的“内景”。在他的体内,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土地,干涸,龟裂;他的丹田,像一个被戳了无数个洞的破皮囊,本源之气,正从那些洞中,丝丝缕缕地,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取。
他不是被囚禁。
他是在被“饲养”。像一个被圈养的、专门用来产“奶”的牲口,他的生命力,他的“画皮师”本源,正在被一种极其高明、也极其残忍的法术,源源不断地虹吸走。
林清婉的眼中,闪过些许冰冷的怒火。她没有问是谁,因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要做,不是问,而是……阻止。
她伸出手,掌心青光大盛,纯净的“医道本源”,如同一股温暖的溪流,试图注入贤王的体内,去修复那些干涸的经脉,去堵住那些泄露的破洞。
然而,她的“医道本源”刚刚进入贤王的体内,就像一滴清水落入滚油,瞬间就被一股更霸道、更邪恶的力量,蒸发、吞噬!
那股力量,顺着她的“医道本源”延伸过来的路径,猛地反噬而来!
林清婉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中,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好厉害!
这股力量,不仅能虹吸,还能……反击!
“囚徒”的脸上,那丝狂喜的光芒,被一种更深的绝望所取代。他没有回答,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那只没有被铁链锁住的手,指向了工坊的中央。
那里,是几个工匠正在熬煮暗红色液体的地方。
林清婉顺着他的指引,将“医道本源”的感知,延伸了过去。这一次,她更加小心,如同在布满陷阱的雷区里探路。
瞬间,她感觉自己的感知,像是被投入了一片由纯粹的恶意和痛苦构成的、粘稠的沼泽。那股虹吸贤王本源的力量,其源头,就在那里!
但不是那口大锅。
而是……大锅后面的,那面墙。
林清婉缓缓站起身,绕过那些散发着恶臭的刑具与囚笼,一步步,走向那面墙。她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沉重,而坚定。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一面墙。
那是一幅巨大的、几乎占据了整个墙壁的画。
画框,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打造,上面雕刻着无数挣扎的、痛苦的人形。而画布本身,也不是丝绸或纸张,而是一种……类似于人皮,却又坚韧无比的奇异材料。
画的内容,让林清婉这个自以为早已心如铁石的医者,都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栗。
画的中心,是一朵正在盛开的、妖异的黑色莲花。
那莲花,栩栩如生,仿佛正在随着某种韵律,微微搏动。而构成它花瓣的,不是颜料,而是……无数张被压缩、扭曲、却又清晰可辨的人脸!每一张脸,都凝固着死前最极致的痛苦与恐惧。
在黑莲的周围,是翻滚的、如同鲜血般的乌云。而在乌云之中,又点缀着无数个更小的、正在被黑莲“吞噬”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正在被榨干的生命。
这幅画,是一个活着的、正在“进食”的……地狱!一个巨大的、以生命为食的……活体肿瘤!
林清婉的“医道本源”,清晰地“闻”到了从画中散发出的味道。那不是墨香,而是浓缩了成千上万个灵魂的、绝望的“精粹”。
而贤王那被虹吸走的本源,正化作一道微弱的、银白色的光线,精准地,注入了那朵黑色莲……不,是注入了莲花正中心,那个尚未完全成形的、最核心的……花蕊!
轰——
林清婉的大脑,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林文博那句“你只需要,当好我的女儿,就足够了”的真正含义。
她终于明白了,林文博的“天才”之名,究竟从何而来。
他不是创造。他是掠夺!
他掠夺母亲的医术,将其据为己有;他掠夺萧绝的忠诚,将其变成工具;他掠夺无数人的生命,将他们变成“画材”。
而现在,他正在进行他此生最宏大、最疯狂的“艺术创作”!
他想把一个活生生的、顶级的“画皮师”——贤王,当成最核心的“颜料”,与成千上万个痛苦的灵魂一起,彻底炼化成一件永恒的、拥有无穷力量的……“法器”!
这幅画,就是他的“神”!一个由他亲手缔造的、以痛苦为食的、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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