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局的天刚蒙蒙亮,空气中就飘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酸腐味。苏清和缩在冰冷的通铺角落,刚把冻得发僵的手塞进袖筒,就听见隔壁铺位传来一阵急促的呕吐声。
“又是谁?”管事嬷嬷王氏尖利的嗓音穿透清晨的寂静,踩着花盆底鞋快步走了过来。只见小宫女春桃脸色惨白地蜷在地上,裙角沾着秽物,额头上冷汗直冒。王氏眉头拧成疙瘩,刚要呵斥,不远处又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短短半个时辰,竟有五个宫女接连病倒,症状全是上吐下泻,浑身发软。
掖庭局本就是宫里最偏僻的角落,宫女们住的通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平日里喝的水都是从后院那口老井直接打来,连个过滤的步骤都没有。苏清和看着倒在地上的宫女,心里咯噔一下——这分明是典型的肠道感染,十有八九是饮水不洁惹的祸。
“都愣着干什么?把人拖到柴房去!别在这里碍眼!”王氏叉着腰,脸上满是嫌恶,“再敢哼哼,仔细你们的皮!”
两个粗使宫女正要动手,苏清和猛地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嬷嬷,不能拖去柴房!”
王氏转头瞪她,眼神像刀子一样:“苏清和,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娘的事?”
苏清和攥紧了拳头,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她压下心头的紧张,快步走到王氏面前,语速极快:“嬷嬷,这些姐妹不是普通生病,是喝了不干净的水闹的肚子。要是现在把她们堆在柴房,人挤人,污秽不清理,过不了一天,整个掖庭局的宫女都得倒下!”
“胡扯!”王氏抬手就要打,却被苏清和下意识躲开。周围的宫女都吓得低下头,没人敢出声。苏清和知道硬碰硬不行,立刻换了个语气,放低姿态:“嬷嬷,奴婢不敢胡扯。您想,最近天热,井边总有人倒泔水,井水早就不干净了。要是真的大面积病倒,上头追究下来,您也脱不了干系啊!”
这话戳中了王氏的痛处。她眼珠转了转,打量着苏清和:“你有办法?”
“有!”苏清和立刻点头,“第一,马上把所有井水烧开了再喝,绝对不能喝生水;第二,把柴房腾出来,铺上干草,让生病的姐妹分开躺着,保持通风;第三,派两个人专门清理院里的秽物,用石灰撒在周围,免得秽气扩散。只要按我说的做,最多两天,病情就能控制住!”
王氏半信半疑,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她指着苏清和:“好,就按你说的办!要是出了差错,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苏清和松了口气,立刻行动起来。她指挥着几个还算健康的宫女,有的负责烧开水,有的清理柴房,还有的去库房找石灰。一开始还有人不服气,觉得她一个新来的宫女多管闲事,但看着苏清和手脚麻利地给生病的姐妹擦汗、喂温水,连脏活累活都抢着干,渐渐也没人说闲话了。
可刚忙到中午,麻烦就来了。负责烧开水的宫女跑过来,哭丧着脸说:“清和姐,柴火不够了!灶房的柴都是按天发的,现在都烧完了,王氏嬷嬷不肯再给啊!”
苏清和心里一沉,转头就去找王氏。王氏正坐在廊下喝茶,见她过来,眼皮都没抬:“柴火没有,要烧自己想办法。”
苏清和咬了咬牙,转头看向院子里那棵枯死的老槐树。那树早就没了叶子,树干却粗壮得很。她立刻找来斧头,对着树干就砍了下去。斧头很重,她的手很快就磨出了水泡,但她一点也不敢停——每多烧一壶开水,就能多一份安全。
其他宫女见了,也纷纷过来帮忙。有的捡树枝,有的劈柴,连几个身体稍好的病人都挣扎着起来烧火。王氏看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景象,眼神复杂,却没再阻拦。
到了傍晚,奇迹真的出现了。最先病倒的春桃居然能坐起来了,虽然还是虚弱,但已经不吐了。紧接着,又有几个宫女说肚子不疼了。到了第二天早上,大部分病人的症状都减轻了,只有两个病情严重的还在昏睡,但也没有恶化。
王氏看着眼前的情景,终于对苏清和刮目相看。她走到苏清和面前,难得放缓了语气:“你这丫头,倒还有点本事。”
苏清和刚想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尚食局的人来送膳食,见掖庭局居然没人再病倒,都觉得奇怪。等问清楚是苏清和出的主意,一个个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虽然苏清和还是个最低等的宫女,依旧要干最累的活,但从那天起,再也没人敢随意欺负她了。宫女们见了她,都会主动打招呼,连王氏对她也客气了几分。苏清和知道,这只是她在后宫立足的第一步,但至少,她抓住了这个转机,让自己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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