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周身的绝望气息已经收敛了许多,却依旧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庭院,纯美命途的柔光在他周身流转,与虚无气息交织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矛盾感。
他站在那里,沉默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既没有看白珩,也没有看应星。
只是静立在镜流身后,指尖无意识地垂在身侧,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白珩的声音带着颤抖,狐耳紧紧贴在脑后,“他就是亚当?”
应星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剑柄的手几乎要捏碎剑柄。
眼前这人,没有镜流描述的温柔,没有瞎眼少年该有的怯懦,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与虚无。
他转向镜流,目光中满是疑惑、警惕与一丝不忍:“镜流,他真的是那个人?你当年说的那个……会给你递水、磨木片的少年?”
镜流的身体微微绷紧,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像是要将身后的人护在羽翼之下。
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是他。”
她顿了顿,指尖微微蜷缩,像是在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苍城消失后,他流落在外,被虚无侵蚀,不知为何,又有了魔阴身,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白珩瞪大了眼睛,好奇瞬间涌了上来:“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啊?镜流姐,你说他温柔又善良,可他现在……,身上的气息好吓人。”
亚当依旧沉默着,眼罩下的眼眸没有任何波澜。
他从未见过白珩和应星,也听不懂他们口中的“当年”与“温柔”,那些被虚无掩埋的过往,早已变成了模糊的碎片,连镜流的身影,在他记忆中都只剩下一抹模糊的暖意。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周身的气息平静得可怕,仿佛所有人的对话、所有的情绪,都无法触动他分毫。
“他的记忆和情感,都被虚无侵蚀得差不多了。”镜流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他不记得过去了,也不记得我……但我认得他,他就是亚当。”
她抬眼看向应星和白珩,目光中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他现在看起来很危险,但我不能再丢下他了。”
“当年我没能护住他,这次我想试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把他从虚无里拉回来。”
应星看着镜流眼底的坚定与痛楚,想起酒桌上她那句“我其实……喜欢亚当”,心头一沉。
他知道镜流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是这份藏了半生的执念。
“仙舟对自灭者和魔阴身的管控极严,甚至私藏魔阴身是十大罪之首”
“你把他留在身边,风险太大了。”
应星的语气软了下来,却依旧带着担忧,“而且他现在这个状态,万一失控,不仅会伤害你,还可能给仙舟带来灾难。”
“我会看好他,绝不会让他失控。”
镜流的语气骤然坚定,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如果他真的失控,我会亲自出手。”
她看向两人,“麻烦你们不要声张,关于他的情况,我以后会慢慢解释。现在,你们能帮我这个忙吗?”
白珩擦了一把汗,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们相信你,镜流姐。”
“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要是有任何情况,必须第一时间传讯给我们,我们随叫随到!”
应星沉默片刻,也松开了握紧剑柄的手,将裹着长剑的黑布重新裹好,放在院门口。
“剑我放在这里了。如果你需要打磨兵器,或者需要人帮忙看着他,随时告诉我。”
他深深看了亚当一眼,那眼神中依旧带着戒备,却多了几分理解,“镜流,别让自己再受委屈了。”
说完,两人便转身离开。
长街上的琼花瓣被风吹得翻滚,落在他们身后,空气中残留的诡异气息。
庭院内再次陷入死寂,连风都像是停住了,猩红的花瓣悬在半空,又缓缓落下,铺在地面上,像一层凝固的血。
亚当依旧沉默着,静立在原地,没有看镜流,也没有看院门口的长剑,只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镜流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看着他眼罩上刺眼的猩红彼岸花,心头一痛。
她缓缓走上前,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衣袖,却在指尖即将碰到布料的瞬间,犹豫着停住了。
亚当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丝毫波动。
镜流的指尖微微蜷缩,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条路会很难走,或许她永远也等不回那个会给她递水、磨木片的少年,但她不想放弃。
就像当年在噬界罗睺的七年里,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是对他的牵挂。
如今,支撑着她的,依旧是这份藏了半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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