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苏念棠便醒了。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凝神细听院外的动静。昨夜那声咳嗽之后,隔壁安静得出奇,但这反而让她更加警惕。王翠花那种人,绝不会因为一次惊吓就轻易放弃。
确认院外无异样后,她才轻手轻脚地下炕。先是看了看并排睡着的三个儿子——明浩睡得沉稳,明轩踢了点被子,最小的明远蜷缩成小小一团,呼吸均匀。她细心地把被子给明轩掖好,又轻轻抚过明远柔软的额发,心头一片柔软。穿来之初,面对这三个陌生的孩子,她更多的是责任和怜悯,如今,这份感情早已在日夜相处中,化为了刻骨的疼爱。
她披上外衣走进院子。晨雾未散,空气中带着沁人的凉意。那几口酱缸静静地立在墙角,如同她此刻事业的基石。她仔细检查每一口缸,尤其是靠近院墙的位置,确认纱布捆扎严实,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翻动酱料时,她动作轻柔而专注,发酵的醇厚香气弥漫开来,让她心神稍定。
“娘。”明浩揉着眼睛走出来,声音带着睡意。
“醒了?去请张奶奶晌午得空来一趟。”苏念棠吩咐道。
“哎!”明浩答应着,利落地穿好衣服出去了。
这时,屋里传来明远带着哭腔的哼唧:“娘……娘……”
苏念棠赶紧进屋,将小儿子抱起来。小家伙把头埋在她颈窝,依赖地蹭着,奶声奶气地嘟囔:“抱抱……”
“乖,明远不怕,娘在呢。”她拍着孩子的背,柔声安抚。这份被孩子全然信赖的感觉,是她奋斗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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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王翠花顶着两个黑眼圈,恶狠狠地盯着苏家方向。昨夜她确实被吓得不轻,回来后心口怦怦跳了半天。但恐惧过后,是更深的嫉恨。苏念棠越是过得顺遂,她就越是寝食难安。
空气中开始飘来一股奇异的香味,不是酱香,不是酸香,而是……一种更勾人馋虫的、带着焦酥肉味的油香!她忍不住扒着墙缝看,这一看,眼睛都红了。
苏念棠竟然在熬猪油!那满满一盆雪白的猪板油,在锅里“滋滋”作响,渐渐融化,冒出诱人的轻烟。苏念棠一边搅动大锅,一边还得护着怀里的小儿子明远,防止他被热油溅到。明浩坐在灶前看火,明轩眼巴巴地守在锅边。
很快,苏念棠捞出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渣,吹凉了,先递给明轩一块,又给明浩一块,最后才小心地喂到明远嘴里。看着三个孩子吃得香甜满足的样子,王翠花想起自家饭桌上难得见荤腥,招娣那瘦黄的小脸,心里的毒火“腾”地烧得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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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张婶如约而至,一进院就笑道:“念棠,熬猪油了?我在外头就闻着香了!”
“张婶来得正好,刚出的油渣,您尝尝。”苏念棠笑着递过一碗。
张婶也不客气,捏起一块嚼得咔嚓响,连声夸赞。小明远见是熟人,虽还有些害羞,但已不像之前那样躲闪了。
招呼完孩子,苏念棠请张婶进屋,神色认真起来:“张婶,请您来,是想托您件事。我瞧着隔壁……怕是不肯消停。”她将想请可靠帮工的想法说了,既是分担,也是防范。
张婶立刻拍腿:“早该如此!你一个人带着三个娃,还要忙这么大摊子,怎么吃得消!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给你找两个手脚干净、心眼实在的!”
送走张婶,苏念棠心里踏实了些。人多力量大,也能震慑宵小。
下午,她用新熬的雪白猪油炒了青菜,满院生香。接着,又将油渣和白菜拌成馅,包了几十个皮薄馅足的大包子。蒸笼一开,白胖的包子冒着热气,麦香混合着油渣的浓香,引得孩子们欢呼雀跃。
苏念棠开始分派任务,语气温和却条理清晰:“明浩,这碗给张奶奶家送去,谢谢她晌午过来。”
“明轩,这碗给前院李阿婆,小心端稳。”
接着,她特意用一个最大的海碗,满满装了八个大包子,对明浩说:“这碗,你带着明轩,一起送到主宅奶奶家去。给奶奶、爷爷、大伯、二伯他们都尝尝。就说……是娘的一点心意,还热乎着。”
孝道不能废。陆建军不在家,她更要替丈夫在父母面前尽孝。平日里做些好吃的,送过去一份,已是惯例。婆婆虽因原主寒过心,但自从她穿来后,真心实意对孩子们好,婆媳关系早已缓和了。这份孝心,既是本分,也是维系亲情的纽带。
明浩郑重地接过沉甸甸的碗:“知道了,娘。我会跟奶奶说,是娘刚蒸的,让爷奶和伯伯们趁热吃。”
看着两个儿子端着碗,小心翼翼却又挺直腰板往主宅走去,苏念棠欣慰地笑了笑。她掰开一个包子,吹凉了,喂到眼巴巴的明远嘴里。小家伙吃得腮帮鼓鼓,一脸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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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翠花在自家院里,看着明浩兄弟端着那么大一碗包子往主宅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没分家,和公婆、妯娌一锅吃饭,平日里有点好东西自己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哪像苏念棠这样,有了好吃的就大大方方往公婆那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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