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撞进门的瞬间,肩头一震。箭尖擦过锁骨下方,布料撕裂声混在木门撞击墙角的闷响里。他没倒,脚跟蹬地稳住身形,背脊贴着门框滑下半寸。右手还握着断锋刀,刀刃向下,血顺着刀脊流到指节。
门外马蹄声从远到近,三匹快马已冲进外院。灯笼火光映在门槛上,晃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郑玉寒没退。他站在门边,左手短刃横在胸前,右肩微微起伏。刚才那一跃让他旧伤拉裂,血从袖口渗出来,在手背上凝成一条暗线。
“你还能走?”他低声问。
杜守拙没答。他低头看右臂,衣袖被划开尺许长口子,皮肉翻卷,血不断往外涌。他用左手按了一下伤口边缘,指尖立刻湿透。
“后巷不能去。”他说,“有人守。”
郑玉寒点头。他刚探头看过东厢房后墙,两盏灯笼停在柴堆旁,守卫正在换岗交接。他们若从后路走,必经那片空地。
马蹄声更近了。第一匹马在院中急停,骑手翻身下马,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脆响。第二人抽出腰刀,第三人在喊话:“东面有打斗痕迹!查门窗!”
郑玉寒一把拽住杜守拙胳膊,将他拖向墙角阴影处。两人靠土墙蹲下,头顶是低矮的屋檐,雨水泡烂的木梁滴着水。
杜守拙喘得厉害。每吸一口气,右臂就抽一次痛。他咬住牙根,不让声音漏出来。左手仍握着刀,指节发白。
郑玉寒撕开自己内衫,扯下一截布条。他抓住杜守拙右臂,用力压住伤口上方。
“忍着。”
布条缠紧,勒进皮肉。杜守拙身体一僵,冷汗从额角滚下。他抬起眼,盯着郑玉寒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旧疤,和他自己左腕上的“守”字一样深。
“能撑住?”郑玉寒问。
杜守拙点头。他想站起来,膝盖却软了一下。郑玉寒伸手扶住他肩膀,两人一起贴墙移动,绕过东厢房侧面,朝北侧夹道退去。
夹道尽头是一间废弃柴房。门板歪斜,半埋在泥里。郑玉寒先探身进去,扫了一眼角落,回手把杜守拙拉进来。
屋里堆着腐烂的草料和断木。屋顶漏雨,地面泥泞。他们背靠土墙坐下,断锋刀横在腿上。
杜守拙闭眼片刻。耳边是自己的呼吸声,粗重而紊乱。他睁开眼,看见墙上有个小洞,透过它能看到外院。一名守卫提灯走过,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
“他们不会只派这几个人。”他说。
“我知道。”郑玉寒低声答,“主寨还有援兵。”
杜守拙抬手摸右臂,布条已经湿透。血还在渗。他解开一半,重新缠紧,动作很慢。每一次触碰都像针扎进神经。
郑玉寒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亮一点红光。他看了看杜守拙的脸色,苍白如纸。
“失血太多。”他说,“你得停下。”
“不能停。”杜守拙说,“她还在里面。”
“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杜守拙没说话。他低头看刀。刀身上有三道血痕,两道是敌人的,一道是自己的。他用拇指抹掉最靠近护手的那一道,留下湿印。
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屏息。
两名守卫走进夹道,一人拿着铁叉,另一人提灯照地。他们走到柴房门口,停下。
“刚才有人往这边跑。”拿铁叉的说。
“老鼠罢了。”另一人踢了踢门板,“这破屋连狗都不待。”
两人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杜守拙等脚步声远去,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他抬头看郑玉寒,对方正盯着他手腕——那里有血顺着手掌流下来,滴在草堆上,洇出一个小黑点。
“你还记得师父怎么说的吗?”郑玉寒忽然问。
杜守拙摇头。
“他说,刀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人活着。”郑玉寒看着他眼睛,“你现在这样冲进去,谁也救不了。”
杜守拙沉默。他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母亲把他推进地窖,铜锁落在他手里。那时他也想冲出去,可门被钉死了。
“我必须试。”他说。
“那就等你能站稳再试。”郑玉寒抓起地上一根干草,塞进嘴里嚼着,“现在你连刀都握不稳。”
杜守拙低头看手。确实,手指已经开始发抖。他把刀换到左手,右手搭在膝盖上,试图控制颤抖。
屋外又响起锣声。一声,两声。
是紧急集结。
郑玉寒起身,贴墙走到小洞边。他眯眼看去,外院多了六名持械守卫,正分成两队搜查各处房屋。
“我们得换地方。”他说,“这里太近。”
杜守拙挣扎着站起来。腿一软,撞在墙上。草屑簌簌落下。
“我能走。”他说。
郑玉寒没反驳。他扶住杜守拙左臂,两人慢慢挪向门口。杜守拙一脚踏出门槛,踩进泥水里。他低头看,鞋底沾满烂草和碎石。
他们沿着墙根移动,避开灯笼照亮的区域。每一步都极慢。杜守拙的呼吸越来越沉,汗水混着血从下巴滴落。
转过马厩拐角时,杜守拙突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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