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概念,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里变得模糊而扭曲。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已历经数个时辰的跋涉。
青珞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机械地向前挪动。喉咙干渴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饥饿感早已不再是单纯的胃部抽搐,而是一种弥漫全身的、令人头晕眼花的虚弱。她紧紧抱着怀里的背包,那里面或许还有半瓶未洒落的水和一点压缩饼干,是她与那个消失的世界最后的、可怜的联系。
周围的景物似乎永远没有变化。参天古木、纠缠的藤蔓、厚厚的腐叶、以及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偶尔从极高处传来的、无法辨别的怪异啼鸣,提醒着她这片森林并非死地,而是潜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她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僵住,心脏狂跳,屏息凝神地观察许久,才敢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进。这种持续的、高强度的恐惧和警惕,几乎耗尽了了她最后的心力。
就在她感觉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快要被疲惫和绝望吞噬时,一阵细微的、不同于死寂森林常态的“沙沙”声,极其突兀地钻入了她的耳朵。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厚厚的落叶层上缓慢地、拖沓地移动。
青珞瞬间汗毛倒竖,猛地停下脚步,惊恐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右前方一片被巨大蕨类植物和阴影笼罩的区域。
是什么?野兽?还是……另一种更可怕的怪鸟?
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躲到一棵足够粗壮的树干后面,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几乎要蹦出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沙沙……沙沙……”
那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咯吱”声,像是枯枝被碾碎,又像是某种……咀嚼磨砺的动静?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的恶臭率先飘了过来。那并非动物粪便或植物腐烂的气味,而是一种更阴冷、更令人作呕的……像是陈年墓穴混合着铁锈和某种腐败甜腥的复杂臭味。仅仅吸入一丝,就让青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晕目眩。
不对劲!这感觉……比之前那怪鸟更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和排斥!
她死死盯着那片阴影,瞳孔因为恐惧而急剧收缩。
终于,一个扭曲的、难以名状的“东西”,缓缓地从蕨类植物的巨大叶片后,“流”了出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野兽!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团不断蠕动、翻滚的、粘稠的沥青状物质,边缘不规则地逸散着丝丝缕缕灰败的、如同烟尘般的雾气。它的“身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哑光黑色,表面偶尔凸起又坍陷,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搅动。
在这团蠕动的黑暗中心,两点针尖般大小的、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地狱中燃烧的余烬,充满了无尽的饥饿、怨毒和毁灭一切的疯狂欲望!
它没有眼睛,但那两点红芒,却让青珞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一种冰冷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恶意,如同实质的触手,瞬间缠绕上她,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蚀妖!
这个昨晚才在玉璜引发的幻象中看到的恐怖名词,此刻带着令人窒息的真实感,如同冰锥般狠狠凿入她的脑海!这不是幻觉!是真的!
那蚀妖似乎发现了她这个“鲜活”的存在,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却尖锐的嘶鸣,那声音不像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她脑颅内响起,搅得她一阵恶心反胃。它移动的速度陡然加快,不再是拖沓,而是如同离弦之箭般,贴着地面,带着那股浓郁的死亡恶臭,猛地朝她藏身的树干扑来!
“啊——!”一声短促到几乎失声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跑!必须跑!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猛地从树后弹起,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亡命狂奔!
身后,那蚀妖的嘶鸣声变得更加兴奋和急促,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那“沙沙”的移动声变得密集而快速,仿佛有无数只脚在落叶上爬行!
青珞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带着浓重恶意的气息紧紧咬在身后,越来越近!她甚至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看到那团蠕动的黑暗已经贴上了自己的后背!
脚下的树根和藤蔓一次次将她绊得踉踉跄跄,尖锐的枝条抽打在脸上、手臂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但她根本顾不上!恐惧如同最烈的鞭子,抽打着她早已透支的身体,逼迫她压榨出最后一丝潜能。
肺部的灼痛感几乎要炸开,眼前的景物开始天旋地转。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猎鹰追逐的兔子,渺小、无助,下一秒就会被彻底吞噬!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力竭,速度不由自主慢下来的瞬间——
“噗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响动从身后极近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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