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心中一动。困境往往意味着机会,也意味着谈判的主动权。
“谢谢赵老哥,我想去看看。”
在赵老板的引荐下,林凡带着王胖子和海叔,驱车来到了城东的振远船舶修理厂。
厂区比想象中更大,锈迹斑斑的大门,杂草丛生的空地,以及几座显得空旷寂静的车间,无不诉说着这里的落寞。
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在门卫室里打着盹。
与周振远的会面,是在他那间堆满杂物、烟味呛人的办公室里。
周振远约莫三十五、六岁,头发凌乱,眼带血丝,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愁苦和挥之不去的焦躁。
“林总是吧?坐。”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递过来的烟盒也空了一半,“赵哥跟我说了,你们想找地方建东西?不是我吹,我这厂子,硬件没得说,三百吨的船台,大型龙门吊,各类机床……都是老爷子在的时候置办的家底,厚实!”
他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证明什么的迫切。
林凡没有接烟,目光平静地扫过办公室窗外那巨大的、却已生锈的龙门吊,开口道:“周老板,我们能去看看车间和船台吗?”
“行,没问题!”周振远立刻起身带路。
车间里,一些大型设备保养得还算可以,但明显缺乏日常使用的痕迹,角落里堆放着未完成的船体分段,蒙着厚厚的灰尘。
工人们三三两两,无所事事,看到老板带人进来,才勉强打起精神。
海叔默不作声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不时蹲下检查一下轨道和基座。
他是老航海,对船和造船设施有着本能的亲近和判断。
“机床精度还行,导轨磨损在可接受范围。”
海叔低声对林凡说,“船台基础是扎实的,就是缺乏维护。工人……心气散了。”
王胖子则更关注那些巨大的空间和吊装能力,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模块该怎么运进来,怎么组装了。
走到最大的那座船坞旁,林凡停下脚步。
巨大的坞坑里没有水,底部积着些许雨水和落叶,显得空旷而寂寥。
然而,就在这荒芜之中,林凡的脑海中,系统界面微微波动了一下,【海洋生态感知】虽然主要针对活体海洋环境,但对这种与海洋工业相关的大型人造设施,似乎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代表着“潜力”与“基础”的共鸣。
这感觉玄之又玄,更像是一种被强化的直觉。
“周老板,”林凡转过身,目光直视周振远,“厂子的底子,我们看到了。
很好,但也需要投入不小的资金进行恢复和升级。”
周振远脸上的急切更浓:“林总,价格好商量!只要项目能定下来,工人我立刻就能召集回来!都是老师傅,手艺没得说!”
林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周老板,你对未来的海洋工程,比如深海养殖装备的制造,怎么看?”
周振远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凡会问这个,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
林凡看着他,心中已然有数。这是一个被困在泥潭里,只想着尽快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尚未看清前路方向的人。
“这样吧,周老板,”林凡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我们的项目,需要的不只是一个代工厂,而是一个志同道合、能共同面对未来挑战的合作伙伴。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思考两个问题:第一,振远船厂真正的核心价值是什么?第二,你愿意为重返海洋装备制造的第一梯队,付出怎样的决心和改变?”
说完,林凡不再多言,对王胖子和海叔点了点头,转身向厂外走去。
周振远站在原地,看着林凡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庞大却荒废的厂区,林凡最后那两个问题,像两记重锤,敲打在他因焦虑而麻木的心上。
回程的车上,王胖子忍不住问:“凡哥,那厂子行吗?我看那周老板,有点悬乎。”
海叔也开口道:“设备是死的,人是活的。厂子底子确实不错,但人心要是拢不回来,再好的设备也是废铁。”
林凡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缓缓道:“底子难得,困境也意味着机遇。我们要建的不仅是几个平台模块,更是一个能支撑我们走向深海的、可靠的制造基地。给他三天时间,是看他能不能自己想通。如果他真有决心,那这座废弃的船厂,或许就是我们未来‘海洋帝国’的第一块基石。”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经穿透时空,看到了那座荒芜船厂在未来机器轰鸣、焊花飞舞的景象。
深蓝的图纸,需要坚实的土地来承载。而这次探访,或许就是撬动那块土地的第一个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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