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秋凉，吹得顾家老院的梧桐叶沙沙响。顾晏廷站在院门口，望着不远处苏清月的棚子——清月正坐在门口编竹篮，指尖翻飞，可偶尔路过的村民投去的目光，还是带着点没散的疑虑。
谣言虽在下午澄清了，可晏廷心里总不踏实。他太清楚村里的闲话有多能传，万一有人再把话捡起来嚼，清月又要受委屈。不行，得找到最先散布谣言的人，彻底断了这根根，才能让清月安安稳稳过日子。
他转身往村口走，老槐树下还坐着几个妇女，王嫂正收拾着纳鞋底的针线，张婶在给孙儿织毛衣。晏廷走过去，脚步放轻了些：“王嫂，张婶，忙着呢？”
王嫂抬头看见他，笑着让了让：“晏廷啊，坐。刚澄清完谣言，你咋还没歇着？”
晏廷在旁边的石墩上坐下，没绕弯子：“王嫂，我想跟你们打听个事——之前那谣言，说清月跟周主任有私情，最早是谁传出来的？”
这话一问，几个妇女都顿了手，眼神互相递了递。张婶叹了口气：“晏廷，这事不是我们想瞒你，是怕得罪人。”
“您放心，我就是想弄清楚，不让清月再受委屈，不会让你们为难。”晏廷语气诚恳，“下午澄清的时候，大家也看见了，清月是被冤枉的，要是不找到源头，以后再有人乱传，对她对周主任都不好。”
王嫂犹豫了会儿，终于开口：“最早说起的是招娣。那天她来这儿，跟我们说看见清月跟周主任关着门说话，还塞布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招娣？”晏廷眉头皱了起来。
张婶接着说：“后来没过多久，你娘李桂英也过来了，跟我们念叨，说‘你们多注意着点清月，别让她真跟旁人有啥私情，到时候给晏廷戴绿帽子，咱们顾家的脸就丢尽了’。”
“我娘也说了？”晏廷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攥了攥——他以为只是招娣不懂事瞎传，没想到娘也在背后推波助澜，还说这种难听的话。
“是啊，”王嫂小声说，“当时我们还劝她，说清月不是那样的人，可你娘不听，说‘丫头片子心思多，谁知道她打的啥主意’。”
晏廷心里的火气往上冒，却还是压着没发作：“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站起身，脚步比来时沉了不少。回村的路上，晚风刮在脸上，却没让他冷静半分——招娣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娘身为长辈，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造谣，还盼着清月出丑？要是真因为这话影响了清月，他怎么对得起她？
回到家时，晚饭刚做好。李桂英正把红薯盛到碗里，招娣坐在桌边，看见晏廷进来，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他。
晏廷没上桌，径直走到自己房间：“娘，招娣，你们来我房间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李桂英心里“咯噔”一下，看晏廷的脸色不对，却还是端着碗跟了过去，招娣也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
晏廷的房间不大，摆着一张木床，一张书桌，桌上放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晏廷坐在书桌前，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比平时冷了好几度：“娘，招娣，你们跟我说实话，那谣言是不是你们传的？”
招娣攥着衣角，眼泪先掉了下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气不过她让我赔账本，想让她出个丑……”
李桂英赶紧护在女儿身前：“晏廷，这事不怪招娣，是我……是我跟她说清月可能跟周主任走得近，让她多留意点，没想到她传错了话。”
“传错了话？”晏廷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失望，“娘，王嫂都跟我说了，你不仅跟她念叨，还说怕清月给我戴绿帽子，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你知不知道造谣的危害？”
他站起身，走到母子俩面前：“清月一个姑娘家，在村里没爹没妈，全靠自己种地编竹篮过日子，名声对她有多重要？要是因为你们的话，她想不开，或者周主任知道了，觉得咱们村人不分是非，断了供销社的合作，咱们村多少人靠供销社买种子、买煤油，这个责任咱们家担得起吗？”
李桂英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动了动，小声辩解：“我……我也是为了你好。清月住着咱们家的院子，要是她真跟别人有私情，别人只会说你这个当哥的没管好，让你受委屈……”
“为我好就可以造谣吗？”晏廷打断她，声音更厉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清月是个好姑娘，勤快、本分，你怎么就不信？你为了所谓的‘为我好’，就能把别人的名声踩在脚下？”
他又看向招娣，语气稍微缓了点，却依旧严肃：“招娣，你今年也十二了，不是三岁小孩，该懂是非了。气不过就可以伤害别人吗？清月之前还救过你，你掉进水沟的时候，是谁把你拉上来的？是谁把自己的棉袄给你裹上的？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招娣哭得更凶了，头埋得更低：“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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