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的手掌还握着那支滚落的笔，指节用力到发白。他弯腰将笔塞回林深手中时，避难所的地面正微微震颤——那是外墙管道破裂引发的连锁震动，尚未平息。
林深靠在控制台边，右臂垂着，毫无知觉。左手指尖有细小裂纹渗血，但他没松开笔。王浩转身就走，背影撞开工坊铁门，脚步声砸在走廊上。
消防车底盘躺在工坊中央，锈迹斑驳，轮胎早已干裂。王浩蹲下，用陶瓷钳夹起一块银灰金属，嵌入炮塔框架的凹槽。这是最后一块高纯度钢材，边缘还带着林深指尖的灼痕。他没说话，只是把工具一件件摆开：非金属焊枪、绝缘扳手、陶瓷铆钉盒。他的围裙沾满烟灰，右手假肢咔嗒一声锁紧螺丝。
陈峰站在门口，盯着那辆破车。“你真觉得这玩意能动？”
“不动试试，怎么知道。”王浩头也不抬，“深子拿命换的材料，不能只用来补墙缝。”
他接通电源，外层铜线亮起微光。内核导引中枢由林深结晶化的指节削下的金属丝构成，细如发丝，嵌在陶瓷基板上。电流通过瞬间，炮管发出低频嗡鸣。
第一次点火，动力系统猛然抽搐，电压飙升。王浩扑向切断阀，但迟了半秒。
爆炸掀翻顶棚，气浪将他甩到墙上。陈峰冲进去时，火舌正从炮管根部窜出，浓烟灌满工坊。
没人喊停。
王浩爬起来，徒手拨开残骸。钢板扭曲变形，表面浮现出短暂紫斑，几秒后消退。他扒开一堆碎片，在一块焦黑的底板边缘发现了东西——数十只小型暗蚀兽尸体，体表结晶龟裂，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撑爆。
他捡起一只，捏碎外壳。内核呈灰白色，无液体渗出，完全碳化。
“不是炸死的。”他低声说，“是碰了这个东西才死的。”
陈峰皱眉：“什么东西？”
王浩举起那块嵌有高纯度金属的框架残片，声音陡然拔高：“它们怕这个！纯度超过99%的金属，直接破坏它们的结晶结构！这不是武器兼容问题，是生物排斥反应！”
他冲回工作台，抓起记号笔，在烧黑的白板上写下：“纯度＞99% = 生物排斥临界点”。笔尖划破板面，发出刺耳声响。
“我们一直搞错了方向！”他拍桌大笑，“不是要打得更猛，是要打中它们的命门！高纯度金属就是天敌！”
叶知秋赶到时，他正拆解脉冲发生器的冷却模块。她看了一眼白板，立刻调出数据库，输入参数比对。
“如果这是普遍规律，”她说，“我们可以用电网模拟高纯度金属的共振频率，覆盖整个外墙。”
“我来改电路。”王浩已经动手，“外层供电保留基础电压，内核用金属丝做波段放大器，释放间歇性紫白闪光，模仿结晶辐射。”
林深被人扶进来，靠在门框上。左手还能动，但每一次抬举都牵扯着胸口的钝痛。他没说话，只是走到操作台前，左手按在一块回收钢板上。
能量流动。
皮肤下的纹路再次发烫，裂缝扩大，血珠顺着指缝滴落。三批条形钢在他掌心成型，每一块都达到镜面级光滑，无一丝杂质。
王浩接过钢材，立即开始编织电网骨架。叶知秋同步调整脉冲频率，将林深提供的金属样本数据导入控制系统。二十分钟后，主控台显示电网加载完成。
外墙警报仍在闪烁。
监控画面中，尸群已逼近至五十米内，数量远超上次。它们移动方式出现变化——不再盲目冲击，而是呈扇形包抄，似乎在试探防御漏洞。
“放电。”叶知秋按下启动键。
电网亮起。
第一道脉冲释放出紫白闪光，沿着金属网迅速扩散。接触到光波的暗蚀兽猛然僵直，体内结晶瞬间碳化，躯体炸裂成灰。第二波紧随而至，第三波间隔缩短。尸群像被无形镰刀扫过，成片倒下。
陈峰盯着屏幕，拳头慢慢松开。
“有效。”他说。
王浩咧嘴笑了，抹了把脸上的油污：“我说过，它们怕这个。”
林深靠在控制台边，喘息未定。左手掌心裂口更深，血流不止。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动。
胜利没有持续太久。
三十分钟后，核心温度报警。冷却系统压力骤升，仪表盘红灯连闪。
“不可能。”王浩扑向冷却装置，“纳米冷却剂效率不该这么快衰减。”
他拆开储液罐，发现内部液体浑浊，底部残留大量清水痕迹。原装冷却剂已被替换，容器接口有明显二次密封痕迹。
“这不是损耗。”他声音沉下去，“是有人掺了普通蒸馏水。”
叶知秋接入监控日志，快速回溯补给记录。最后一次冷却剂补充发生在两小时前，执行人为一名无档案编号的技术人员，权限来自内部授权指令，ID标记为“后勤维护组-临时调配”。
“没有这个人。”她翻查编制名单，“铁砧城所有技术人员都在册，不存在临时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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