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罢,她又在方子旁添了几行小字:
“此方乃古法安神香之基,臣添石见穿少许,取其清心之效。燃之,灰烬微青,可验真伪。”
她搁下笔,等墨迹干了,将纸仔细折好,装进信封。
“陈砺。”
陈砺从厢房出来。
“你去县城一趟,把这封信送到锦绣阁,交给谢公子。”沈清徽把信递过去,“就说,是我请教香方配伍之事,请他得空指点。”
陈砺接过信,却没立刻走:“东家,若是谢公子问起……”
“他不会多问。”沈清徽微微一笑,“去吧。”
陈砺去了。
沈清徽重新坐下,看着桌上那方砚台。砚是普通的石砚,边角都磨圆了,是她从林家带出来的唯一一件旧物。
从前在宫里,她用的砚是端砚,墨是徽墨,纸是宣纸,笔是湖笔。如今在这白石村,石砚、柴墨、草纸、竹笔,也一样用。
都一样。
她轻轻吐了口气。
信送出去后,她便没再想这事。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天意。
午饭后,王婆子来了,满脸喜色。
“大家,成了成了!”她一进门就嚷,“您猜怎么着?今儿一早,孙大夫去茶馆吃茶!”
沈清徽抬起眼:“哦?”
“老钱头亲眼瞧见的!”王婆子眉飞色舞,“孙大夫带着他小徒弟,坐在靠窗的位置。老钱头就‘恰好’坐在邻桌,跟几个茶客闲聊,说起了咱们那香烧完灰烬泛青的事!”
她学着老钱头的腔调:“‘你们是不知道,清徽坊那香啊,里头掺了味稀罕药材,烧完了灰是青的!这可是古书上有记载的,叫什么……清心之效!’”
“孙大夫听见了?”沈清徽问。
“何止听见!”王婆子一拍大腿,“孙大夫还插话了!问老钱头:‘你说的清徽坊,可是西市那头新开的那家?’老钱头就说:‘正是正是!他们家过两日开张,卖的香能安神助眠,还是宫里传下来的古方呢!’”
沈清徽唇角微弯:“孙大夫怎么说?”
“孙大夫捻着胡子,沉吟了半晌,说:‘艾草、柏子本就是安神的好药材,配伍得当,确有此效。至于灰烬泛青……老夫倒是在古医书上见过,说石见穿烧之有青气,能清心火。’”
王婆子越说越兴奋:“您猜后来怎么着?茶馆里那些茶客,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还有人问孙大夫:‘那市面上那些便宜香,用了会不会伤身?’孙大夫就说了,”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老大夫沉稳的语调:“‘药材之道,讲究真、纯、净。若是以次充好,掺了劣质杂料,烟气呛人不说,还可能引发咳嗽、疹子。前两日医馆不就接了几例?都是用了劣质香后不适的。’”
沈清徽静静听着,眼里有了笑意。
“孙大夫真这么说了?”
“千真万确!”王婆子道,“老钱头听得真真儿的!孙大夫还说:‘买香如用药,宁缺毋滥。省几文钱买了劣货,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她说完,长长舒了口气:“大家,您说这孙大夫……是不是谢公子请动的?”
沈清徽没答话,只问:“茶馆里那些人,后来怎么议论?”
“还能怎么议?”王婆子笑道,“都说孙大夫是县城里最有名的郎中,他的话准没错!好些人当场就说,等清徽坊开张了,一定要去买块试试!还有人说,要把家里那些便宜货都扔了,伤身子!”
“刘记那边呢?”
“刘记?”王婆子撇撇嘴,“老钱头说,他从茶馆出来时,特意绕到刘记铺子门口瞧了瞧——好家伙,冷清得能跑马!就两个伙计在柜台后头打瞌睡。”
沈清徽点点头,没再说话。
窗外,天又阴了下来,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又要下雨了。
王婆子坐了一会儿,见沈清徽不说话,便识趣地告辞走了。
堂屋里静下来。沈清徽独自坐着,听着外头的风声、雷声。
她想起那封信。
信里只字未提请托,只写了方子,写了配伍思路,写了石见穿的效用。
谢长渊是聪明人,孙大夫也是明白人。
有些话,不必说透。一点就通。
雨终于落下来了,先是几点,接着便成了线,密密集集地打在瓦上,噼啪作响。
她在雨声中,慢慢研墨,又铺开一张纸。
这次写的,是铺子开张那日要用的价目牌。
“柏艾合欢香(绣袋装)——二十文”
“柏艾合欢香(素锦袋装)——十五文”
“柏艾合欢香(油纸包)——十二文”
“清心安神香(试用装)——八文”
写罢,她看着那些数字,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贵。
可没办法。料要钱,工要钱,铺面要钱,伙计要钱。她得让跟着她的人有饭吃,有衣穿,有盼头。
雨越下越大,天暗得像傍晚。她点了灯,昏黄的光晕在纸上晃动。
忽然,院外传来马蹄声。
马蹄踏在泥泞的路上,溅起水花,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院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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