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模具打好的那天,正赶上入夏以来头一场透雨。
雨是从后半夜开始下的,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几点,到天蒙蒙亮时,已成了瓢泼之势。雨水顺着瓦檐哗哗地往下淌,在院子里汇成一道道细流,冲刷着青石板上的尘土。
沈清徽醒来时,窗外已是白茫茫一片雨幕。她披衣起身,推开半扇窗,潮湿的凉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工坊那边今日怕是做不成活了。这样的雨天,艾草不能晾,香料怕受潮,压制的工序也得停一停。也好,让大伙儿歇一天。
她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正要转身去灶房弄些吃的,院门忽然被拍得山响。
“大家!大家开门!”
是王婆子的声音,又急又亮,穿透雨声传进来。
沈清徽撑着伞去开门。门一开,王婆子浑身湿漉漉地冲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个油布包,自个儿倒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您瞧瞧!瞧瞧!”她顾不得擦脸上的雨水,急急地打开油布包。
里头是两块崭新的驱蚊香,淡青色,压得方正,正中央一朵莲花纹清晰精致,侧面还有小小的“清徽”二字。雨水打在上面,纹路反而越发分明。
“周小相公一早送来的!说是铁匠连夜赶工,先打出来两个试样子!”王婆子眼睛发亮,“您摸摸,这纹路,这手感——跟之前那些糙货天差地别!”
沈清徽接过香块,指尖抚过莲花纹。纹路深浅得当,线条流畅,莲花中心那点花蕊处,还特意做了微微的凹陷,瞧着立体。
“周瑾呢?”
“还在铁匠铺呢!”王婆子抹了把脸上的水,“说是要盯着再打几个模具,怕铁匠偷工减料。让我先把这样品送来给您过目。”
正说着,雨幕里又冲进来一个人。
周瑾撑着一把破油伞,半边身子都湿透了。他怀里同样抱着个油布包,伞也顾不上打,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
“东家!东家您看!”他气喘吁吁地打开布包,里头是另外几块香,“这两个是学生用新模具压的,掺了石见穿粉末。您瞧瞧成色!”
沈清徽拿起一块,对着窗外的天光细看。香块颜色均匀,莲花纹清晰,侧面的小字也工整。她点点头:“不错。”
“铁匠说,这样的模具,一日能打两副。”周瑾脸上满是雨水,眼里却闪着光,“学生定了五副,三日后就能取。到时候工坊全线换新模具,一日出五百块新香不在话下!”
王婆子乐得合不拢嘴:“那可好了!等新香制出来,看刘记那些冒牌货还怎么跟咱们比!”
雨哗哗地下着,三人在廊下站着,身上都湿了半截,却没人顾得上。
沈清徽看着手里那两块新香,沉吟片刻,忽然问:“周瑾,咱们这新香,定价多少合适?”
周瑾一愣,算了算:“成本约是六文五。若是定价十文,利薄了些;十二文……又怕百姓嫌贵。”
“十五文呢?”沈清徽抬眼。
周瑾和王婆子都愣住了。
“十、十五文?”王婆子结结巴巴道,“大家,咱们正品的凝玉膏也才卖二十文……这驱蚊香定十五文,会不会……”
“贵了?”沈清徽微微一笑,转身进屋,“都进来吧,换身干衣裳,别着凉了。”
两人跟着进了堂屋。沈清徽找出两件旧衫子给他们换上,又倒了热茶。
“王婆婆方才说,怕定价十五文贵了。”沈清徽捧着茶碗,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那我问你,锦绣阁里,咱们的凝玉膏卖二十文,买的人少么?”
“那倒不少……”王婆子嘟囔,“可那是面膏,抹在脸上的,自然金贵些。这驱蚊香……到底是熏蚊子的物事。”
周瑾也小心道:“东家,学生也觉得十五文……略高了些。县城里寻常百姓,一日工钱也就三十文上下。花半日工钱买几块香,怕是舍不得。”
沈清徽慢慢喝了口茶,目光投向窗外茫茫的雨幕。
“你们说的都在理。”她声音轻轻的,“可你们想想,咱们这新香,和从前的香,有何不同?”
王婆子抢着道:“纹样精致了!还有那暗记……”
“不止。”沈清徽摇头,“用料更讲究,工序多了一道,模具是特制的,还掺了稀罕药材——这些,都是成本。”
她放下茶碗,看向两人:“若是还卖十文、十二文,咱们挣什么?挣那三文五文的辛苦钱?那和刘记那些作坊,又有何区别?”
周瑾若有所思。
“咱们要卖的,不只是驱蚊香。”沈清徽站起身,走到窗边,“咱们要卖的,是‘清徽’这两个字。是纹样背后的讲究,是暗记里的巧思,是用料上的实在,是工序里的功夫。”
她转过身,目光清亮:“这些东西,值不值那多出来的三五文?”
王婆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周瑾却慢慢点头:“东家说得是……若只图便宜,咱们永远拼不过那些粗制滥造的。唯有做出别人没有的,卖别人卖不出的价,才是长久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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