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道工序,都是谁在经手?”
“艾草筛选是李婶子带的几个妇人,研磨是赵老爹管着,配料是学生亲自来,压制是王师傅他们……”周瑾一一数来。
沈清徽点点头,又问:“若是外头的人想仿,最难仿的是哪一道?”
周瑾沉吟道:“该是配料和压制。用料配比学生从未外传,压制的力道、时辰也都有讲究,差一点,成品的紧实度、燃烧时长就不同。”
“那若是……”沈清徽抬起眼,目光清亮,“咱们在这最难仿的两道工序上,再加上一道‘记号’呢?”
周瑾一愣:“记号?”
“对。”沈清徽站起身,走到院中那棵柿树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她月白的衫子上,晃晃悠悠的。
她转回身,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譬如,在压制的模具里,刻上咱们‘清徽’独有的纹样。不是寻常的祥云纹、如意纹——是独一份的,旁人轻易仿不来的。”
王婆子眼睛一亮:“这法子好!就像官银上的戳子,一看就知道真假!”
周瑾却皱眉:“东家,纹样虽可防伪,但若是铁匠铺子照着样子重新刻一个模具……”
“所以不能只用纹样。”沈清徽走回廊下,在桌边坐下,“周瑾,你记不记得,从前宫里赏下来的缎子,有些在日光下看,能瞧见暗纹?”
周瑾恍然:“您是说……水印?”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沈清徽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咱们可以在香块里头,掺些别的东西。不是香料,是些不起眼的……譬如,某种只有咱们知道的草药粉末,或者矿石细末。掺的量极少,不影响效用,也不改颜色气味。但烧完之后,灰烬会有不同。”
她顿了顿,看向周瑾:“你是懂药理的。可能寻到这样的东西?”
周瑾凝神思索,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敲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头:“有一样!学生记得《本草拾遗》里提过一种‘石见穿’,色白如雪,研成极细的粉末,掺入他物中燃烧后,灰烬会微微泛青。寻常人不会留意,但若有人指点,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这‘石见穿’可常见?”
“不常见。”周瑾摇头,“多生于深山石缝,采集不易。且药性温和,不入常用方剂,药铺里也少有存货。”
沈清徽唇角微弯:“那就用它。”
王婆子听得云里雾里:“大家,这……这法子能成么?百姓买香,谁还去瞧灰烬的颜色?”
“百姓不瞧,有人瞧。”沈清徽淡淡道,“茶馆里那些读书人,最爱讲究这些。老钱头不是跟他们熟么?就让老钱头‘无意间’说出去,就说清徽坊的驱蚊香,里头掺了味珍奇药材,烧完灰烬泛青,有安神清心之效。”
她看向王婆子,眼里带了丝笑意:“这话传出去,那些讲究人买了香,少不得要瞧瞧灰烬。一看,果然是青的——便信了咱们的货真。再看那些仿冒的,灰烬是黑的、黄的,高下立判。”
王婆子一拍大腿:“妙啊!这是让那些识货的替咱们说话!”
周瑾却还有顾虑:“东家,那模具上的纹样……”
“纹样也要有,而且得是明明白白让人看见的。”沈清徽沉吟道,“周瑾,你这几日就着手设计。要一个独特的徽记——不必复杂,但要好看,要让人一眼记住。就刻在模具正中央,压出来的香块上,清清楚楚印着。”
她顿了顿,补充道:“再在香块侧面,压上小小的‘清徽’二字。字要小,要精致。”
周瑾连连点头:“学生明白了。只是这模具要找铁匠定做,怕是得费些时日。”
“无妨。”沈清徽摆摆手,“你先把图样画出来。要快,但也要精细。”
她说罢,又看向王婆子:“王婆婆,这两日你再去县城,留心打听打听,有没有哪家铺子,卖一种叫‘石见穿’的药材。若有,不拘价钱,先买些回来。”
“哎,老婆子记下了!”王婆子应得干脆。
事情吩咐完了,廊下又静下来。日头又升高了些,晒得青石板发烫。
周瑾抱着图纸匆匆走了,说是要回去琢磨徽记的设计。王婆子也挎着篮子起身,说是要去工坊转转,顺便把黄瓜分给大伙儿尝尝。
沈清徽独自坐在廊下,碗里的粥已经凉透了。
她慢慢吃着,心里头却盘算开了。
防伪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宫里那些年,她见过太多以假乱真的把戏——贡缎掺次品,官窑混民窑,就连御膳房的食材,也少不得有人以次充好。防伪的手段,无非是加标记、留暗记、定规矩。
可那些手段,防的是宫里的人,防的是懂行的人。
如今在这市井之间,防的是贪便宜的百姓,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光有标记不够,还得让人认得标记;光有暗记不够,还得让人知道暗记的妙处。
这才是最难的。
正想着,院门又响了。
陈砺提着个食盒进来,见沈清徽还在廊下坐着,愣了一下:“东家还没用完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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