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未写完的日记
旧日记本的纸页已经泛黄,边缘卷得像波浪,是被水浸过又晒干的痕迹——那是上次仓库爆炸时,林夏把它压在身下才保住的。此刻她坐在菜园边的石头上,笔尖悬在空白页上方,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落在纸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今天收获了土豆。”
写下这行字时,笔尖顿了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圆点。林夏低头笑了笑,用指甲把那圆点刮成颗小土豆的形状,才继续往下写:
“赵爷爷的孙子胖了3斤,没人说他‘异常’。”
风从菜畦里钻出来,带着泥土和土豆秧的腥气,吹得纸页哗哗响。不远处,赵爷爷正追着孙子跑,手里举着根鸡毛掸子,却笑得上气不接:“小兔崽子!让你偷挖土豆!今晚罚你吃三大碗饭!”
胖小子抱着个比脑袋还大的土豆,笑得露出两颗缺了角的门牙,跑过林夏身边时,怀里的土豆滚下来,“咚”地砸在她脚边。是颗黄皮土豆,表皮沾着湿泥,还带着新鲜的根须,像个刚从土里钻出来的胖娃娃。
“林夏姐!给你!”胖小子没停,边跑边喊,“这颗最大!赵爷爷说能当种子!”
林夏捡起土豆,掂量着沉甸甸的分量,指尖能摸到细密的芽眼。她想起三个月前,这孩子刚从矫正中心出来时瘦得像根豆芽,胳膊细得能看清血管,现在脸蛋圆滚滚的,跑起来身上的肉都跟着晃,活像个会移动的小土豆。
“慢点跑!别摔着!”她扬声喊,看着祖孙俩的身影消失在玉米地后面,才转回头,继续在日记本上写:
“张医生教孩子们辨认谷种,他说扁扁的是陈种,鼓鼓的是新种。小陈举着颗最大的土豆,在阳光下笑得发亮,说要给它画张像。”
笔尖刚划过“亮”字,就听见小陈的大嗓门:“林夏姐!你看我画的土豆超人!”
抬头一看,小陈正举着张画满涂鸦的硬纸板,上面的土豆长着披风,眼睛画成两个黑圈,胳膊腿是用红蜡笔涂的,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憨气。他身后跟着群孩子,每人手里都举着自己的“作品”——有画土豆开会的,有画土豆在地里游泳的,最绝的是阿木,用泥巴捏了个土豆形状的哨子,正“嘟嘟”地吹着。
“像不像规则组的警报器?”阿木举着泥哨跑过来,脸蛋上沾着泥,“赵爷爷说,以后不用听他们的警报了,咱们听这个哨子上工!”
林夏接过哨子,放在嘴边吹了吹,“嘟嘟”的声音粗哑却响亮,惊飞了葡萄架上的麻雀。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张医生蹲在他们中间,正用镊子夹着谷种给大家看:“这个带黑斑点的是坏种,得挑出来……对,就像你们挑出菜里的虫子一样。”
他的白大褂上沾着草汁,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小臂上道浅浅的疤——那是上次拆规则组的监控器时被碎玻璃划的。林夏记得他以前总穿一身笔挺的制服,说话时连标点符号都透着公式化,现在却能蹲在泥地里,耐心地教孩子们分辨谷种的好坏,阳光照在他鬓角新长的白发上,竟比穿制服时看着顺眼多了。
“林夏姐!”小陈举着土豆跑过来,把最大的那颗塞进她手里,“你看这芽眼!张医生说能发五棵苗呢!”
土豆表皮还带着湿土,贴在掌心温温的。林夏摸了摸小陈的头,他的头发里还卡着片土豆叶,是刚才在菜地里打滚时沾的。这孩子以前总躲在规则组的阴影里,见人就发抖,现在却敢拿着画笔追着张医生涂鸦,把“绝育种子”画成过街老鼠。
日记本上的字迹被风吹得微微发颤,林夏赶紧用石头压住纸页,又添了几笔:
“菜畦里的玉米快熟了,赵爷爷说要留几棵当种子。张医生把规则组的旧数据板劈了当柴烧,说烤土豆用这个火最旺。”
远处传来劈柴的声音,是张医生在用斧头砸那些印着“营养剂配方”的数据板,木板裂开的声音清脆得像咬碎冰糖。孩子们围着篝火蹦跳,火上架着的铁锅里,土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味混着玉米须的甜气,在空气里漫开来。
林夏合上日记本,看着封面上那道被火烧过的焦痕——那是她从数据中心废墟里抢出来时留下的。三个月前,她以为这本子会记满规则组的条条框框,记满恐惧和反抗,却没想到,最后写满的都是泥土、笑声和冒芽的种子。
“林夏姐!土豆熟了!”小陈举着个焦黑的土豆跑过来,皮都烤裂了,露出里面金黄的瓤,“张医生说给你留了个最大的!”
林夏接过土豆,烫得直换手,却舍不得扔。热气模糊了视线,她看见赵爷爷的孙子正往张医生嘴里塞土豆,张医生被烫得直吸气,脸上却笑着;看见小陈把自己画的土豆超人插在菜畦边当“稻草人”;看见风掀起玉米叶,露出里面饱满的玉米粒,像无数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这片热闹的土地。
她把日记本揣进怀里,摸了摸口袋里那颗胖小子送的土豆种子,芽眼处已经冒出点嫩白的芽。阳光正好,烤土豆的香味钻进鼻子里,林夏咬了口手里的土豆,烫得直哈气,心里却暖烘烘的——
日记本最后那半页空白,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明天的事,明天再写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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