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瞬间浸透了凌越的里衣。
那碗浓黑的药汁近在咫尺,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赵铭关切的脸庞在他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色彩。
电光火石间,凌越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直接打翻?质问赵铭?不,不行!下毒者不明,赵铭是唯一能接触到药的人,但他是否知情?若是打草惊蛇,敌暗我明,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冷静!像勘查现场一样冷静!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蜷缩起来,顺势用手臂“不小心”猛地撞向了赵铭端药的手腕。
“哐当!”
粗瓷碗摔得粉碎,漆黑的药汁溅了一地,浓郁刺鼻的苦味瞬间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赵铭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洒掉的药,连忙给凌越拍背顺气,“都是小的不好!笨手笨脚!惊着您了!”
凌越一边继续夸张地咳嗽,一边用眼角余光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摊药液和碎片。心脏还在狂跳,但大脑已经飞速运转起来。
“没……没事……”他喘着粗气,声音虚弱,仿佛刚才那一下用尽了全部力气,“不怪你……是我……咳……是我自己没稳住……”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地上的狼藉,用一种极度疲惫和厌烦的语气说道:“收拾了吧……看着心烦……这药,也太苦了,闻着就难受,先不喝了……”
他现在必须伪装下去,伪装成一个病重虚弱、脾气不佳、对身边人毫无怀疑的上官。
赵铭不疑有他,脸上只有懊恼和自责:“哎呦,都是小的的不是!您千万别动气,大夫说了您得静养!我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他手忙脚乱地跑出去拿扫帚和抹布。
趁着这短暂的独处时间,凌越强撑着虚软的身体,迅速扫视地面。药汁大部分溅在了夯实的泥土地上,迅速渗入,无法取样。但他目光一凝,落在几片较大的碎瓷片上——那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未洒尽的药液。
机会!
他咬咬牙,几乎是滚下床,扯过床头放着的一块用来擦脸的干净布巾,快速将那几个碎片捡起,用布巾仔细包裹好,塞到了枕头底下最深处。动作完成的一瞬间,冷汗已经布满了他的额头,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刚做完这一切,赵铭就拿着工具回来了,小心翼翼地收拾干净地面,还不住地道歉。
“好了……下去吧……”凌越重新瘫回床上,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我乏了,想静静……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是是是,大人您好生歇着,小的就在门外守着,您有事随时喊我!”赵铭不敢再多言,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房门合拢,屋内重新陷入沉寂,只剩下油灯灯苗轻微晃动的噼啪声,以及凌越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危险……巨大的危险!
他穿越而来的兴奋和茫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毒杀危机彻底击碎。原主的死亡绝非偶然!这不是积劳成疾,这根本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而对方,显然没有打算因为原主的“病故”而停手,甚至可能已经察觉这具身体换了芯子,想要彻底斩草除根?
是谁?为什么?
一个刚上任的提刑官,能碍着谁的事?是之前的积压案件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还是即将要查的案子背后牵扯巨大?
凌越感到一阵头痛欲裂,不仅是身体的不适,更有信息严重缺失带来的焦虑。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根本拼凑不出有用的线索。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我是法医凌越,我经历过无数血腥诡异的现场,我不能乱。
首先,必须尽快适应身份,获取信息。那个赵铭,是目前唯一能信任和利用的信息源,但必须小心试探。
其次,枕头下的毒药样本,必须找机会化验。但这古代世界,去哪里找实验室?用什么方法?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必须让自己尽快“好”起来,拥有自保和调查的能力。一直躺在床上,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接下来的两天,凌越极尽所能地扮演一个病情反复、情绪低落、但正在逐渐康复的上官。他以“病中烦闷,想听些旧事解闷”为由,断断续续地从赵铭口中套话。
结合那些偶尔闪回的模糊记忆,他总算对自己眼下的处境有了个粗略的轮廓。
他现在是凌越,字子超,浙江绍兴府人士,万历初年的进士。原主似乎是个刻板较真、一心只想钻研刑名、不通人情世故的读书人。熬了多年资历,最近才被擢升为这行省提刑按察使司的佥事,正五品官,主要负责复核案件、稽查狱讼、监督下属官员,算是省级司法系统的三把手。
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市是省府,颇为繁华。按察使司的一把手是正三品的按察使郑耿之,二把手是从三品的副使,然后就是他这个佥事。原主到任后,确实如赵铭所说,一头扎进了卷宗库,没日没夜地处理积压案件,得罪了不少下面府县来办事的官吏,没几天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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