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界,无名深潭。
月华如练,倾泻而下,潭水泛着粼粼灵光,四周草木簌簌作响,贪婪汲取着天地间骤然浓郁的灵气。灵脉节点复苏带来的灵机潮汐,让这片荒僻之地瞬间化作低阶修士梦寐以求的福地。
潭底石缝中,那枚灰扑扑的石子,此刻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混沌色的温润光晕自内而外透出,表面天然莲瓣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缓缓舒展流转。那懵懂初生的灵性,如饥渴的婴孩,本能地吞噬着涌来的月华精粹与灵脉灵气。
灵气入体,并非简单的汇聚,而是被那缕源自混沌莲子的根本道韵引导、炼化,沿着玄奥的轨迹,在石内开辟出混沌初开般的微小空间。灵性居于中央,如卵中胚胎,缓慢而坚定地生长、壮大。过往数十载沉淀的“人间”万象、四时轮转、生灵百态之意,与柳文翰讲述的微言大义、老狼遗牙的荒野苍凉,皆化作养分,融入这灵性之中,为其塑形、赋意。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灵脉节点的喷发持续了七日,石子便吸纳了七日。七日后,潮汐渐平,石子光华内敛,表面恢复灰扑扑的模样,然其内里,已然不同。灵性壮大凝实了数倍,混沌空间稳固,一丝微弱的、带着包容与轮转意境的“道韵”雏形,于灵性核心悄然孕育。它不再仅仅是蒙昧的感知,而是有了一丝模糊的、关于“存在”与“变化”的懵懂认知,如同沉睡中开始做梦的生灵。
月隐日出,斗转星移。石子静静躺在石缝中,继续着日复一日的积淀。它不再仅仅被动吸收,开始尝试着极其微弱的、主动的吐纳。吐纳之间,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劫运道韵流转,与潭水、与山石、与周遭草木的生灭隐隐相合,仿佛在模仿,在学习,在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呼吸”。
春去秋来,又是三载。
这一日,恰逢月圆,星辉格外明亮。子夜时分,深潭上空忽有乌云汇聚,并非雨云,而是天地灵气受到莫名牵引,自发凝聚成的灵云!云中隐有微光流转,似在酝酿着什么。
潭底石子,忽地轻轻一震。灵性深处,那点道韵雏形,经过三年孕育,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它“感觉”到了某种召唤,某种……破壳而出的冲动。
“嗡——”
石子表面,混沌光晕再次亮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亮、纯粹。光晕中,那莲瓣纹路脱离石体,虚悬于空,缓缓旋转,演化出混沌生莲、枯荣轮转的虚影。深潭之水无风自动,围绕石子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精纯的水灵之气被剥离、吸纳。四周草木无端摇曳,缕缕草木青气汇入。甚至地脉之中,稀薄的土行精气亦被引动。
它在自发地、笨拙地,却遵循着某种至高道则地,攫取着构成天地万物的基本元力——地、水、火、风(木)、乃至一丝微弱的、源自月华的太阴之精。这些力量被混沌道韵调和、炼化,缓缓注入石内那灵性胚胎之中。
胚胎开始搏动,如同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周遭天地灵气的韵律。上空灵云愈发厚重,隐隐有风雷之声。这是生灵初诞,灵胎化形,引动的天地交感,微型的“道韵之劫”。虽远不能与修士天劫相比,却亦是天地对逆天生灵的本能考验。
石子浑然不觉,只依本能行事。灵性胚胎贪婪吸收着五行精气,形态逐渐变化,不再是混沌一团,而是隐约勾勒出四肢、头颅的轮廓,蜷缩如婴。
就在化形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异变陡生!
深潭远处山林中,骤然传来一声尖锐啼鸣,一道灰影如电射来,直扑潭底光晕!竟是一只修炼有成、感应到此处灵气异动与“灵胎”气息,前来抢夺机缘的“噬灵妖鹫”!此鹫堪比人族筑基修士,在此凋敝的青岚界已算一方凶物。
妖鹫利爪闪烁着幽光,带着腥风,抓向光华最盛的灵胎!若是被抓中,灵胎必然受损,化形失败,灵性溃散!
千钧一发之际,那枚静静躺在石旁、受石子气息浸染数十年的老狼脱牙,忽地爆发出微弱却凌厉的银白光华,“嗖”地一声,如箭矢般射向妖鹫!狼牙之上,残留的老狼不屈战意与一丝月妖同源的银狼凶煞之气轰然爆发!
“唳!” 妖鹫猝不及防,被狼牙击中翅根,吃痛惊鸣,攻势一滞。
就是这一滞的功夫,灵胎似被危机激发,本能地爆发出更强的吸力!上空灵云轰然降下一道细若发丝、却精纯无比的天地灵机,灌入灵胎之中!同时,石子内部,那缕沉寂的、属于司契的劫运道韵微微一动。
“咔嚓!”
并非碎裂声,而是某种桎梏被打破的轻鸣。混沌光晕骤敛,尽数没入灵胎。灵胎轮廓瞬间清晰、凝实,化作一个三寸高低、通体晶莹如玉、眉眼模糊、蜷缩抱膝的小小人形光影!光影周身,五行精气流转,头顶隐约有一株混沌道莲虚影一闪而逝,更有一丝微不可察、却凌驾万物的劫运道韵内蕴其中。
灵胎,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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