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去了意义。
在那吞噬一切的灰色潮汐面前,空间的概念亦在崩塌。黑石要塞,这座曾见证了罪业与新生的魔城,如同沙滩上的一座城堡,在浪潮的舔舐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由近两百个灵魂共同构筑的“神魂之舟”,在这片代表着“终结”的灰色海洋中,成了唯一散发着光芒的孤岛。它没有实体,却又无比坚固,那是由众生意志与薪火信念所铸就的绝对壁垒。
“轰——!”
当归墟之潮的第一波冲击,正面拍打在神魂之舟上时,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万载寒冰之中,那是一种要将“自我”意识彻底冻结、抹去的绝对冰冷。
“守!”
卫庄的意志,在战魂链接中,发出一声震天咆哮!他那铁血的守护之念,化作一道最厚重的金色光盾,死死地顶在舟首,硬生生地扛下了那足以抹去山川的第一波冲击!光盾之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生生不息!”
竹清的意志紧随其后。她将自己对生命的理解,化作无数翠绿色的藤蔓,缠绕在光盾的裂痕之上,用那源自药王谷的生命本源,不断修复着即将崩溃的壁垒。
然而,归墟之潮,无穷无尽。它不是一次性的攻击,而是一种持续性的“抹除”。神魂之舟每在其中多停留一息,舟上所有人的灵魂能量,都在被疯狂地消耗着。
“不行……撑不住……”萧峰的意志在战魂链接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那份属于亡命徒的狠厉,在这等天地伟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舟体之上,开始出现细微的“虚化”,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片灰色的海洋所同化。
就在这艘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小舟即将倾覆的绝望时刻。
一道清冷,却又无比璀璨的月光,毫无征兆地,在这片纯粹的虚无之中,骤然亮起!
是白清绝。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即将被潮汐吞没的最后一片“陆地”上。他没有看那艘正在挣扎的神魂之舟,只是抬起头,看着那片正在抹去一切的灰色天幕。
他那颗曾破碎的“孤月道心”,在这一刻,竟奇迹般地,重新凝聚。但凝聚出的不再是那轮高悬于天,俯瞰众生的孤月。而是一轮……愿意为了映照漫天星辰,而燃尽自己的……残月。
“我白清绝一生求剑,自认同辈无敌。”他轻声自语,声音中再无半分孤傲,只剩下一种纯粹的释然,“今日方知,剑之极致,非是无敌,而是……为这天地,斩出那最后一剑。”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银色长剑。
“我不如你。”他仿佛在对远方的凌剑说“你的薪火,可渡众生。而我的月,却只能……为你们照亮一瞬间的……归途。”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整个人,连同他手中的剑,他那颗新生的道心,都化作了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银色流光!
那不是剑气,也不是道法。
那是他将自己所有的“存在”,连同灵魂与生命,都压缩于一点绽放出的……最后的光辉!
“此剑,名为……《碎月》。”
银色的流光,没有去攻击那不可战胜的归墟之潮。而是以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决绝,狠狠地斩向了神魂之舟前方,那片正在坍缩的空间壁垒!
他不是要战胜毁灭,他只是要在这座正在沉没的“监狱”之上,为那艘船,斩开一道……通往外界的裂缝!
轰——!!!
月华,破碎了。
白清绝的身影,连同他所有的骄傲与遗憾,都在那璀-璨的光芒中,被归墟之潮,彻底“抹去”,仿佛他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但他的最后一剑,却成功地,在那坚不可摧的“界狱”壁垒之上,撕开了一道转瞬即逝的……银色裂痕!
“就是现在!”
舟心之处,夜宸的意志,轰然爆发!
他左臂上的“生死道印”,在这一刻,疯狂旋转!那枚作为动力的“源初之泪”,瞬间燃烧了近半的能量!
“薪火为帆,全速前进!”凌剑的意志,与他完美同步。
整艘神魂之舟,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在那道银色裂痕即将闭合的最后一刹那,如同一条挣脱了牢笼的游龙,猛地冲了出去!
……
斗转星移,天旋地转。
当众人再次恢复意识时,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正在毁灭的世界。
但他们并未抵达任何温暖的彼岸。
他们漂浮在一片……更加广阔,更加死寂,更加令人绝望的……真正的虚无之海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只有无数破碎的世界残骸,如同沉默的墓碑,在他们身边缓缓漂过。他们能看到,有的残骸上,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海洋,有的残骸上,是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城市废墟。每一个残骸,都代表着一个曾被“归墟之喰”吞噬掉的世界。
在这片无尽的“世界坟场”之中,他们这艘小小的神魂之舟,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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