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焦虑,额头上的汗滴在银锭上:“听说户部的李主事交了八千两,还被缇骑盘问了半天。
说他‘交得敷衍’,差点被带去诏狱补审。”
“多交总比少交好。” 另一个郎中说。
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个锦盒:“实在不行,把我娘传下来的金镯子也熔了。
凑够一万两,明天一早送到户部去 —— 破财消灾,总比掉脑袋强。”
“御门听审的时候,陛下要是问起,也好有个说法。”
他们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是几个刚从地方调进京的官员,不知道御门听审的厉害。
还在嘻嘻哈哈地讨论新茶,说要带两盒去午门 “边听审边品茶”。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要在午门审案子,咱们正好去开开眼界。”
“是啊,我在地方待了十年,还没见过御门听审呢,说不定能写首诗记下来。”
老官员们听了,连连摇头,却没人敢提醒。
他们知道,等明天到了午门,这些人就笑不出来了 —— 午门的石狮子,可不是看风景的。
相比之下,京营的气氛要平静得多。
王守仁正在给五百精兵分配任务,每个人的甲胄都擦得锃亮。
手里的长枪在晨光中闪着寒光,枪尖映着天,蓝得发冷。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护卫,不是审案。” 王守仁的声音清晰有力。
像敲钟:“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擅自行动。
除非有人敢冲击陛下的仪仗,否则不准拔刀 —— 刀出鞘,就得见血,明白吗?”
“是!” 士兵们齐声应道。
声音震得营地里的旗帜都在摇晃,旗杆 “嗡嗡” 响。
一个队长忍不住问:“参军,明天真的会动手吗?”
“那些文官虽然可恨,可毕竟是朝廷命官…… 真要廷杖,怕是……”
王守仁看了他一眼,眼神坚定。
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让我们护卫,我们就做好护卫的事。
至于其他的,自有陛下裁决 —— 陛下要打谁的板子,咱们就按住谁;陛下要抓谁,咱们就绑谁。”
他心里清楚,明天的午门,绝不会平静。
刘健他们肯定会反扑,会喊冤,会煽动百官起哄。
而陛下,早就等着他们跳出来了 —— 跳得越高,摔得越狠。
夜幕降临时,京城的各个角落里。
官员们的府邸都亮着灯,烛火摇曳,像鬼火。
有人在连夜写辩词,笔尖 “沙沙” 写着,眼泪却 “吧嗒” 掉在纸上。
有人在跟家人告别,抱着孩子哭,把银票往妻妾怀里塞;有人抱着侥幸心理。
觉得自己只是个小官,不会被注意到,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枕头都被汗浸湿了。
只有那些经历过弘治朝之前的老臣。
才明白御门听审意味着什么。他们守在祖宗的牌位前,烧着纸钱。
嘴里念叨着 “太祖爷保佑”,却没人敢提太宗爷 —— 毕竟,太宗爷的御门听审,实在太血腥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
午门外就已经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像一片枯树。
五品以上的官员按品级排好队,一个个低着头。
背都驼着,大气都不敢喘,连鞋子蹭到地砖都觉得 “动静太大”。
他们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锦衣卫缇骑。
手里的绣春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刀鞘上的铜环 “哗啦” 响,每响一声,前面的官员就抖一下。
远处,传来一阵銮铃声。
“叮铃叮铃”,越来越近,像催命的符。
朱厚照的仪仗,缓缓向午门走来。
明黄的龙旗在风里飘,把半边天都染亮了。
官员们的心跳瞬间加速,“咚咚” 撞着胸口。
不少人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膝盖都快碰到地砖了。
而在队伍的最后,几个年轻的小官还在偷偷议论。
“你说,今天会不会真的杀人?”
“不好说…… 但看这阵仗,至少得打几个板子吧?”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朱厚照的銮驾停在午门正中。
年轻的皇帝走下龙椅,龙袍扫过台阶,像一片云落下来。
他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官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开始吧。” 朱厚照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先把周伦带上来。”
缇骑们立刻押着周伦,从官员队伍中间穿过。
铁链 “哗啦” 拖在地上,刮着地砖,刺得人耳朵疼。
周伦的头发散乱,身上的官袍沾满了血污。
看到这么多官员,突然疯了似的大喊,声音破了音:“刘健是主谋!是他让我联络边将的!”
“谢迁也知道!他还收了我五千两银子,说要给我在陛下面前‘美言’!”
刘健和谢迁的脸瞬间惨白。
像被泼了石灰,浑身抖得像筛糠,膝盖一软,“噗通” 跪在地上。
连头都不敢抬,只能死死攥着袖子,指甲掐进肉里。
其他官员也吓得连连后退。
生怕被周伦的唾沫星子溅到,更怕他下一个就喊出自己的名字。
朱厚照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
笑声不高,却带着说不出的冷 —— 他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而那些还在心存侥幸的小官们。
很快就会明白,御门听审的可怕之处,不止是杀人 —— 是把所有的体面、所有的伪装,都在太阳底下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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