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起去!”
“联名叩阙!”
“让他知道文官可不是好欺负的!”
附和声越来越大。
像滚雪球似的。
刚才的恐慌早没了。
只剩被激起的愤怒和侥幸。
他们攥着拳头。
脖子梗着。
仿佛已经看到陛下让步的样子。
却忘了。
先帝已经不在了。
如今坐在龙椅上的。
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朱厚照。
周伦看着群情激昂的众人。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快得没人察觉。
“好!就这么定了!”
“今晚。
咱们分头联络人!”
“明天卯时。
午门外集合!谁不来。
就是贪生怕死的软骨头!”
“好!”
众人齐声应和。
声音震得灯笼都晃了晃。
此刻的他们。
像一群被逼到墙角的困兽。
红着眼要做最后一搏。
夜色渐深。
墨汁似的黑。
把京城裹得严严实实。
胡同里多了许多匆匆的身影。
都是周伦等人派去联络同党的。
他们猫着腰。
敲开一扇扇门。
门缝里漏出压低的声音。
“郑大人。
明早卯时。
午门见。”
“为了先帝的恩德。
为了咱们文官的体面。”
“就说陛下不孝……”
有人犹豫。
搓着手不肯点头。
“这…… 这要是成了还好。
不成……”
派去的人就梗着脖子骂:“你敢不去?
难道想看着张锐的下场落在自个儿身上?”
“到时候咱们都去了。
就你缩着。
陛下不查你查谁?”
怕事的被骂得一哆嗦。
最终还是点了头。
更多的人在贪腐的恐惧和对新皇的不满里。
咬着牙应了。
他们缩在门后。
幻想着只要把 “孝” 字大旗举起来。
只要能逼陛下收回成命。
只要刘健、谢迁能像从前那样站出来护着。
一切就能回到从前。
回到那个能偷偷捞好处的日子。
赵郎中家里。
灯火亮得刺眼。
他还在埋头算账。
算盘珠子 “噼啪” 响。
像在哭。
婆娘蹲在地上。
把箱底的银角子都倒了出来。
一枚枚往桌上摆。
摆得整整齐齐。
却连账本上的零头都凑不够。
“还差三千两。”
赵郎中扒拉着算盘。
声音哑得像破锣。
“把东厢房也卖了吧。
跟王掌柜说。
便宜点。
今晚就过户。”
婆娘眼圈一红。
眼泪掉在银角子上。
“那是咱儿子成亲用的……”
“卖了他以后……”
“命都快没了。
还顾得上成亲?”
赵郎中猛地把算盘一推。
珠子滚了一地。
“明天交不上银子。
锦衣卫上门。
咱们全家都得去诏狱!”
他不知道。
就在他为凑银子发愁时。
一场更大的风暴。
正在黑暗里悄悄攒劲儿。
要把整个京城都卷进去。
京营的营房里。
王守仁还在灯下改操练章程。
灯芯挑得很亮。
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
像座直挺挺的山。
他笔尖停在 “每日晨练” 那条。
想了想。
又添了句 “需喊口号明心志”。
笔尖划过纸页。
沙沙响。
他同样不知道。
明天的午门外。
会有一群人打着 “孝” 的旗号。
要跟陛下硬碰硬。
要把他刚攒起的京营整顿。
搅个稀巴烂。
乾清宫暖阁。
朱厚照刚看完刘瑾送来的查抄清单。
清单上用朱笔勾着。
已有十七个小官主动去户部交了银子。
连带着交了认罪的供词。
“还算识相。”
朱厚照把清单往桌上一放。
指尖敲着桌沿。
笑出声。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威严。
“看来。
不是所有人都想往死路上走。”
张永在一旁轻声道。
“陛下。
夜深了。
该歇息了。”
朱厚照点了点头。
站起身。
走到窗边。
推开半扇窗。
夜风带着凉意涌进来。
吹得灯影晃了晃。
外面的夜空。
星星亮得很。
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他望着星星。
忽然想起了先帝。
想起那个总爱摸他头的父亲。
那个温和、宽厚。
却总带着一丝疲惫的父亲。
“父皇。
儿臣一定会守住这江山。”
朱厚照轻声说。
声音被风吹得散了。
“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不知道。
就在他缅怀先帝的时候。
一群人正打着 “孝” 的旗号。
在黑夜里偷偷谋划。
要借着先帝的名头。
向他发难。
那阴谋藏在胡同的黑影里。
藏在文官们压低的窃窃私语里。
像条毒蛇。
盘在京城的暗处。
等着天亮时扑出来。
夜色越来越浓。
浓得化不开。
像一块巨大的黑布。
把整个世界都蒙住了。
没人知道。
这场借着 “孝” 字掀起的风暴。
会把大明朝的朝堂。
搅成什么样子。
只知道风已起。
雷在憋。
一场硬仗。
躲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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