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巨大的、已然显得有些透明模糊的狼首,微微向上抬起,仿佛在仰望着墓室穹顶上那并不存在的、属于远古时代的壮丽星空。
那声音变得苍凉而缥缈,如同从另一个时空传来,开始将那段被岁月尘埃深深掩埋、却依旧染着鲜血与烈火的古老秘辛,带着无尽的沉重,娓娓道来:
“远古时期……天地剧变,法则哀鸣,维系此方世界的深渊壁垒,破碎出巨大的、无法愈合的缺口……以‘寂灭之主’为首的魔族大军,如同毁灭的潮水、吞噬一切的恐怖蝗群,悍然涌入此界……它们所过之处,万物凋零,生机绝灭,山河为之失色,星辰为之黯淡……
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将我们所珍视的一切美好,将万千生灵的灵魂与血肉,尽数化为它们繁衍、扩张的资粮与养料……要将这方生机勃勃的世界,彻底拖入永恒的死寂与黑暗……”
“值此存亡之际……我兽族各部,与人族英豪、灵族大能、鬼族强者……乃至从遥远星空赶来援手的其他盟友,无数种族,无数生灵……终于摒弃了过往的一切恩怨纷争,歃血为盟,立下不容违背的天地誓言,同气连枝,并肩作战,共抗魔物……只为守护我们脚下这片共同生存、繁衍生息的……家园!”
老祖的虚影在此刻,不受控制地剧烈闪烁了一下,魂体变得更加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如同泡沫般彻底消散在空气之中。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与铭刻在灵魂深处的痛苦:“那寂灭之主……其魔威之盛,实力之强,已近乎传说中那不死不灭的至高魔神……恐怖滔天,难以揣度……即便受此界天地法则的全力压制与疯狂排斥,其实力百不存一,甚至千不存一……依旧非我等所能正面匹敌……那一战,打得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星辰陨落如雨,大陆板块崩裂沉陷,江河为之倒流,尸骸堆积成山,鲜血……染红了万里苍穹……
各族强者,无数惊才绝艳、本可光耀一个时代、开宗立派的英杰……前赴后继,以自爆神魂、燃烧轮回为代价,死伤殆尽,十不存一……方才凭借这无法想象的、惨烈到极致的巨大牺牲,与一些上古遗留的、伤敌亦伤己的禁忌手段……勉强将其主体分割,封印于几处最大的深渊入口……延缓了……那场几乎已然注定的……灭世之劫……”
他的目光,带着锥心刺骨般的痛苦与无尽的自责,缓缓移向墓室角落——那里,那些曾经誓死追随他的忠诚儿郎们所化的战魂,
正被浓稠的魔气缠绕着,疯狂地攻击着血爪和影月狼族的人。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泣血般的悔恨:“然而……魔气侵蚀,无孔不入,其阴毒诡谲之处,远超我等最初的预估……即便如吾这般……早已陨落、仅余这一缕残魂依托于此圣地安眠之地,意图守护后辈,延续血脉……亦不知在何时,被其一丝极其隐蔽、善于潜伏伪装的本源魔气悄然渗透……
吾无能啊!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昔日这些誓死追随吾征战、死后亦不愿往生、甘愿化作战魂守护于此的忠诚儿郎们……被那污秽的魔气逐渐侵蚀、扭曲了英灵本质……化为只知杀戮、毫无理智的可悲傀儡……吾却……无力阻止,无力净化……愧对它们……愧对它们的忠诚啊……”
“汝等能来……尤其是你,身怀混沌本源,携故人遗物而至……或许是冥冥中的定数,是那绝望命运长河中,终于泛起的一线微光……” 老祖残魂的目光,再次如同聚光灯般,聚焦在楚云身上,尤其是他那双仿佛能衍化万法、洞悉世界本源的灰色道瞳之上。那目光中,带着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托付一切的希冀,“混沌……乃万物之始,亦为万物之终……可衍化诸天万法,包罗万象……理论上……亦可克制、包容、乃至转化……世间万法……或许……你正是应对此次圣地魔气复苏、乃至未来可能席卷重来、更加恐怖的魔劫的……那一线至关重要的……希望所在!”
就在老祖残魂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之际,他那巨大的、已然半透明的狼爪虚影,用尽最后的力量,微微向上抬起。
一股无形的、柔和却浩瀚磅礴如同星海般的精纯魂力,瞬间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如同一个倒扣的晶莹巨碗,迅速化作一个凝实无比的青色光罩,将楚云、白璞以及苍烈等所有青木狼族众人,稳稳地笼罩在内,隔绝出一方绝对安全、绝对私密的空间。
而墓室另一角,正在与魔化战魂苦苦鏖战、险象环生的血爪狼族和影月狼族,则被一股玄妙的无形空间力量巧妙地隔绝在外。
他们依旧在与那些疯狂的怪物搏杀,但对于光罩内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景象、声音,还是那磅礴的魂力波动,都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完全被屏蔽了感知。
“时间……无多了……吾这缕残魂,即将彻底燃尽,归于天地……” 老祖的声音越发微弱,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会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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