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一道清脆又稚嫩的声音响起在冯霄的耳畔，刹那间，仿佛树梢的冰凌划破冬日的晨光，发出了悦耳动听的音符。
那声音也重重的敲击在冯霄的心间，为他冰冻了很久的心，注入了一汪温泉。
冯霄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灵魂和肉体的游离，也在这一刻倏然归位。
他缓缓的抬起头，入目的是泱泱明亮的眼睛，和那与庄柔十分相似的脸庞。
小小的泱泱被奶奶牵着，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的爸爸，见他抬头看着自己，泱泱又再一次清脆的呼喊出声。
“爸爸……”
冯霄此刻是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女儿一声声的呼唤，仿佛是一种魔力。
而眼前和心爱的人有九分相似的小脸，更加让他压抑郁结的心震撼不已。连日来的消沉和懊悔，在这一刻统统涌上心头，像冲出牢笼的野兽，嘶吼抓挠啃食着他。
冯霄一把将女儿拥进怀里，牢牢地抱住，他把脸埋进女儿小小的肩颈里，任泪水浸透女儿的衣襟，一遍遍的对着女儿忏悔自责。
“对不起………对不起……”
泱泱也像个小大人一样，她学着妈妈平时安慰她和哥哥的样子，小手艰难的绕到爸爸的肩头，轻轻拍着。
她不懂爸爸为什么会抱着她伤心，但是她能感觉到爸爸的不开心。虽然她只能勉强发出一个单音节的“baba”，但是丝毫不影响她想要安慰自己的老父亲。
理智和情感统统归位，人就可以顺畅敏捷的思考。
后悔无用，更于事无补。
短暂的抱着女儿悲伤了一阵儿后，冯霄是真的自己振作了起来。虽然还是会心痛，会自责，但是他再也不会放任自己沉溺于其中，让身边的人跟着为他担心难过。
他抱着泱泱站起身，走出了重症监护室的范围。宋舒愉紧跟在这父女俩身后，偷偷的抹着泪。
医院门口，现在已经是晚上将近九点，小朋友该是睡觉的时间了，冯霄依依不舍的亲了亲女儿的小脸，摸了摸她的头发。
“乖乖的，好好睡觉，好好吃饭，爸爸妈妈过段时间回来陪泱泱和哥哥，好不好？”
小泱泱搂着爸爸的脖子，爸爸的胡子有点扎，但是她依旧让爸爸亲近没有躲，她也想妈妈了。
宋舒愉伸手接过孙女儿，抱在怀里，又抬头看了看儿子，想说些什么，却动了几次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冯霄看出了母亲的想法，也明白母亲的意思，他上前一步同时拥住母亲和她怀里的女儿，轻声说道。
“我会好好的，我们一起等着她。”
随后冯霄向等候在一旁的司机保镖招了招手，几人上前护送着宋舒愉和泱泱上车，离开。
从和父亲分开到上车的短短距离里，泱泱的目光始终看着自己的爸爸。浓浓的血缘羁绊，让她幼小的心灵随着爸爸的情绪起伏波动而波动。
宋舒愉抱着泱泱坐到婴儿座椅里，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小家伙还在扭头向后看。宋舒愉摸了摸泱泱的小脸，陪着她一起坐进后座。
“我们泱泱担心爸爸妈妈了是吧？”
泱泱转回头看看奶奶，然后略带沮丧的低下了头。
宋舒愉叹了口气，把泱泱搂进自己的臂弯里，轻拍着她的小脑袋，缓缓说道。
“妈妈会好的，爸爸也是，他们会陪着泱泱和哥哥一起长大。我们泱泱宝贝和哥哥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长大，嗯？”
泱泱眨了眨眼，脑袋往奶奶的胳膊上靠紧了几分，轻轻的闭上眼，睡着了。
————
冯霄送走了母亲和女儿，他独自一人在医院大门口站了很久。
时间过的很快，季节已经悄然转换到夏末秋初。凉意铆足了劲的要往身体里钻，就连露水都无声无息的爬上了肩头，四周弥漫着潮湿与薄雾。
阿琛掐灭指尖的香烟，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又返身从车后座取出冯霄的外套，走到了冯霄的身后。
“霄哥，天凉了，穿上外套吧！”
冯霄抬头看了看天，露水沾湿了他的发丝和睫毛，他却仿若不知，背对着阿琛摆了摆手，便转身去到车旁打开后座坐了进去。
阿琛见状，立马去了驾驶位，跟着坐进了驾驶座。
冯霄此时靠在后座闭着眼，淡淡的说道。
“阿琛，送我去幸福湾公寓吧！”
幸福湾公寓，正是庄柔自己的小公寓。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还一起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如今除了有佣人定期上门打扫，公寓基本上已经空置了下来。
阿琛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冯霄，随即启动车子，开上了大马路。
夜深露重，白天忙碌奔波了一天的人们，大多都已进入了梦乡，可城市的喧闹浮华却依旧。
霓虹漫漫，灯影绰绰。
不远处的世贸大楼上，巨幅裸眼3D大屏，广告还在卖力的跳动转换。其中不乏冯氏自己的各类品牌代言，以及本地的文旅趣味宣传。
人类的悲欢，其实并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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