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7年秋天,“致远”、“靖远”、“经远”、“来远”4艘军舰竣工。李鸿章收到电报后,专程向醇亲王作了汇报,并建议由邓世昌、林永升、叶祖珪、邱宝仁4 人出洋,将军舰接回来。
这4个人的名字,是他在心中反复掂量,在众多人选中确定下来的。他们都是北洋水师的精锐将领,可堪大任。
邓世昌是福建船政学堂首届毕业生,曾随扬武舰巡历南洋,精通英语,对蒸汽机原理颇有研究。林永升则以沉稳着称,在炮术训练中屡获优等。叶祖珪擅长航海术,邱宝仁精通舰船维护。这4人,正是他精心挑选的未来栋梁。
但是,醇亲王似乎有不同意见。
少荃啊,醇亲王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此番购舰已耗银二百余万两,若再派员出洋接舰,又是一笔开销。不如让洋人把船送来便是。
李鸿章躬身回道:王爷明鉴。我北洋将士虽在福州船政学堂受过训,却从未亲眼见过西洋船厂如何造舰。此番接舰,正是让他们开眼界、长见识的良机。水师之要,不仅在船坚炮利,更在人之素养。
最终,在李鸿章的耐心说服下,醇亲王同意了他的出洋接船方案。
给他们准备行装吧。李鸿章回到直隶总督衙门,找来幕僚周馥,告诉邓世昌,我要他把英国人造舰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在眼里;告诉林永升,德国人的工匠精神,务必用心体会。
与此同时,在威海卫军港的营房里,邓世昌刚刚结束夜巡。他接到调令时,烛光下那双因常年出海而略显粗糙的手微微发颤。出洋接舰——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他立即摊开舆图,在泰晤士河畔标下记号,又翻出珍藏的英文造船手册,一直研读到天明。
林永升的反应则更为内敛。这个福建汉子在接到命令后,独自走到码头,望着停泊在港口的定远舰出神。他知道,此去不仅要接回新舰,更要学会如何建造、维护这些海上利器。他特意去信给在江南制造局任职的同窗,请教该重点考察哪些技术细节。
临行前的夜晚,四位管带齐聚天津驿馆。邓世昌带来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扉页上用工整的楷书写着西行札记;林永升则展示了他特意托人从上海采购的德文字典;叶祖珪携带了多年积累的海图与航海日志;邱宝仁的行囊里装满了各种机械图纸。
中堂大人对我们寄予厚望。邓世昌环视同僚,此去不仅要平安接回军舰,更要把西洋的海军精髓带回来。
次日清晨,李鸿章破例亲自到码头送行。寒风中,他的补服被吹得猎猎作响。
记住,他对四位即将远行的军官说,你们看到的不仅是军舰,更是一个民族的进取精神。英国何以称霸海洋?德国何以后来居上?这些,比军舰本身更值得深思。
邓世昌闻言,深深一揖:卑职等必不负中堂厚望。
海鸥在头顶盘旋,四位管带登上了开往欧洲的商船。李鸿章久久伫立在码头,直到船帆消失在海平面。他想起二十年前与曾国藩的对话:涤生兄,你说我们要用多少年,才能培养出真正懂得现代海军的将才?
如今,这个问题的答案,正要由这四位年轻军官去探寻。
深秋的泰晤士河上笼罩着一层薄雾,邓世昌站在阿姆斯特朗船厂的码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船坞中那艘即将完工的军舰。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踏上异国的土地,眼前的一切都让他震撼不已。
邓大人,请看这舰身线条。英国设计师怀特自豪地指着船体,我们采用了最新的水动力学设计,航速预计可达18节。
邓世昌伸手抚摸冰冷的钢板,感受着那精密焊接的接缝。他想起了在福建船政学堂时,那些来自欧洲的图纸总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舰首要设计成这样的弧度?为何炮位要如此布置?如今亲眼目睹整个建造过程,他才恍然大悟。
怀特先生,他用流利的英语问道,这艘舰的锅炉舱布局,是否考虑了战时中弹后的密封性能?
怀特惊讶地看了这位中国军官一眼,他没想到这个东方人竟能提出如此专业的问题。在随后的交流中,邓世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从蒸汽机的热效率到舵机的传动比,从炮弹的装填速度到水密隔舱的分布。每晚回到住处,他都会在日记本上详细记录当日的见闻,常常写到深夜。
与此同时,在德国斯德丁的伏尔铿船厂,林永升正经历着另一种震撼。
林大人,请看我厂的锻造车间。德国工程师鲁道夫引领他走进一个巨大的厂房,里面蒸汽锤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林永升看见通红的钢锭在重锤下被锻造成各种形状,工人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按照墙上的图纸精确地操作着。
最让林永升惊叹的是德国人的严谨。每一块装甲板都要经过多次测试,每一颗铆钉都要记录在案。他亲眼见到一个工人因为一毫米的误差而拆掉已经完成的工作重新开始。
precision(精确),鲁道夫用生硬的中文说道,这是德意志工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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