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已化为狂暴能量的漩涡。魇骨残魂操控的漆黑水箭无穷无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天刑宗两位长老攻势凌厉,土石崩裂与雷霆怒吼交织;苏婉清状若疯魔,不顾伤势,剑剑直指妖姬要害。顾白一行人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三方夹击下苦苦支撑。
秩序光壁已是裂痕遍布,全靠妖姬的魔火屏障和青萝等人结成的“小幽冥阵”勉力维持。每一次撞击,都让顾白气血翻腾,神魂震荡。他不仅要抵御外部的狂攻,还要分神压制体内那缕因外界死寂气息刺激而愈发躁动的混沌意志,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却依旧冷静得可怕。
“顾白!你护不住她!你永远都只是个可怜的替身!”苏婉清的尖啸如同跗骨之蛆,试图瓦解他的意志。一道阴险的雷弧绕过正面,直劈妖姬面门!
顾白瞳孔一缩,正要强行扭转光壁方位,却见妖姬猛地将他向后一拉,自己竟迎了上去!她紫瞳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双手虚抱成圆,体内那极不稳定的魔核被疯狂催动,一个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微型黑洞在她身前瞬间成型!
“吞天诀!”她低喝一声,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那雷弧撞入微型黑洞,竟如泥牛入海,只是让黑洞剧烈震颤,边缘泛起不稳定的涟漪。妖姬闷哼一声,嘴角溢出更多的鲜血,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这强行催动魔核本源的神通,对她负担极大。
“你……”顾白一把扶住她,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和颤抖,锁魂链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还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他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骤然绷紧到了极限。
“本座……还不需要你……时时挡在前面……”妖姬靠在他身上,气息微弱,却带着一丝倔强的嘲弄,不知是嘲弄他,还是嘲弄自己这不顾一切的举动。
就在这时,那一直冷眼旁观、主要驱动死寂潭水攻击的黑须长老,眼中精光一闪,抓住了妖姬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绝佳时机!他无声无息地捏碎一枚玉符,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冰壁阴影,下一刻,竟直接出现在顾白和妖姬侧后方!一只干枯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探出,指尖缠绕着腐朽的灰气,直拍妖姬后心要害!这一掌,蕴含的不是磅礴的力量,而是极其恶毒的“蚀灵咒”,专伤神魂根基!
这一下变起肘腋,快得超乎想象!青萝等人被其他攻击牵制,根本无法回援!
顾白的神识捕捉到了这致命一击,但此刻他正全力维持光壁,体内混沌意志躁动难抑,根本来不及做出完美应对!若是闪避,妖姬必死无疑!若是硬抗,他自己也必然重创,防线将彻底崩溃!
电光火石之间,一种超越思考的本能支配了他的行动!
他猛地将妖姬完全拉入怀中,用后背硬生生迎向了那致命的一掌!同时,他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未曾预想的事情——他主动放开了对那缕混沌意志的部分压制,并将其引导至后背!
“噗——!”
蚀灵咒的灰气结结实实地印在顾白后心!预想中神魂撕裂的痛苦并未完全到来,那缕被引导的混沌意志竟如同饥饿的凶兽,主动迎上了那腐蚀性的力量,疯狂地撕咬、吞噬起来!灰气与混沌交织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顾白喷出一口带着暗金色光点的鲜血,身体剧震,秩序光壁瞬间黯淡,裂痕扩大,但他竟然……没有倒下!他借助这一掌的冲击力,抱着妖姬向前踉跄几步,勉强站稳。
这一刻,整个冰窟仿佛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苏婉清瞪大了眼睛,看着顾白为了保护妖姬竟然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动用那种让她都感到心悸的混沌力量,嫉妒和怨恨彻底吞噬了她的理智,尖叫道:“你果然……你果然爱上了这个魔头!”
妖姬被顾白紧紧箍在怀中,脸颊贴着他冰冷却剧烈起伏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和压抑的痛苦喘息。后心处传来的能量碰撞余波让她心惊肉跳。锁魂链那头传来的,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剧痛、混乱,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将她死死护住的霸道意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算计、仇恨、不甘,在这一刻都被这具温暖而坚实的怀抱撞得粉碎。
那黑须长老更是惊疑不定,他感觉自己的蚀灵咒仿佛打中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混乱漩涡,力量被迅速吞噬化解!“你……你体内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连潭水中央的黑影,也停止了攻击,那冰冷的意念再次扫过顾白,这次带上了明显的探究和……一丝贪婪?“有趣……秩序的表象下,竟是如此美味的……混沌……”
危机,因这意外的变数,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而跪在潭边的笑面佛,或者说附身他的存在,脸上的诡异笑容更加明显。他袖中又一块骨片悄然碎裂。这一次,冰窟顶端,开始有细微的冰晶簌簌落下,一股更宏大、更古老的空间波动,正在缓缓苏醒。
顾白擦去嘴角的血迹,感受着背后仍在肆虐的混沌与蚀灵咒的残余,以及怀中妖姬那轻微的战栗。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惊疑的天刑宗长老,扫过疯狂的苏婉清,最后落在那深潭的黑影上。
绝境未破,但某种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他低头,看向怀中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的妖姬,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沙哑而坚定地说:
“闭嘴,保存体力。我们……还没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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